马车辚辚,终于停了下来。前面两扇朱漆大门前,已经站满了迎接的人。车帘挑开,秦羡从车上下来。
恭迎将军回府。将军府的下人们齐声高呼。
秦羡自入了城门,便直接被姜善迎回了宫中。秦羡早就遣了人回来告知,说是今日会在宫中设宴,回来时辰晚,不必让人候着了。可不曾想,将军府上上下下皆都站在门口候着他回来,这阵势,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大门内,一个看起来娴雅沉静的女子搀扶着另一个老妇人走了出来。那老妇人看上去慈祥温和,雍容端庄,正是秦羡的母亲薛老夫人,也是世族之后,与当朝的薛太后是堂姐妹。虽是母亲,却也不是他的生母。薛老夫人年轻时身子受损,无法生育,于是秦家便纳了妾室,生了秦羡。秦羡的生母也是没福气的,生他之后没几年便因病归天了,薛老夫人将秦羡视如己出,十分疼爱,是以秦羡对薛老夫人也是十分敬重。
秦羡上前几步,给薛老夫人跪了下去,母亲,儿子回来了。
薛老夫人眼眶泛红,热泪就要落下。秦羡这一去,已经是一年多未回家,思儿心切,薛老夫人早就难以自持。
她连忙扶了秦羡起来,激动道,回来便好,我的儿,安全回来便好。
为人父母,不过是希望子女一切安好,秦羡心中愧疚,也扶了薛老夫人的手道,夜晚凉,母亲不必在此等着儿子的。
总是想早些见你的。多一晚也是嫌迟的。既然来了,你们都各自散了吧。薛老夫人吩咐了身旁的下人。
夫君,你体谅母亲的心吧。母亲经常念叨你,如今知道你要回来,自然是要等着的,我是劝了也劝不住的。
说话的正是那位搀扶着薛老夫人的女子,名唤孟澜,是秦羡的妻子。
秦羡点头,与孟澜一人一边扶着薛老夫人进了府。
你这衣裳怎么成了这般?赶紧去洗洗,早些歇着吧。我也是困乏了,就早些回屋歇着了。进了院子,薛老夫人便松了两人的手,说道。
母亲早些歇着,明日儿子过去给你请安。
你也累了,明日晚些起来也不碍事。你与孟澜也是一年多未见了,你也多陪陪她吧。
儿子知道。
薛老夫人被一个贴身的嬷嬷扶着去了自己的院子。
孟澜看了看他,便与秦羡回了屋中。
换洗的衣裳早就准备好,沐浴的热水当秦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去备好了。
好好的官袍怎么弄得这般?夫君还是赶紧去洗洗吧,热水都已经备好了。孟澜一边说着,一边给秦羡解了衣衫的扣子。
秦羡不发一言,只是任由孟澜解开了他的官袍。那官袍搁在了桌子上,秦羡瞥了一眼。这些污渍还是拜那位九公主所赐。
你给我准备些饭菜吧,我有些饿了。秦羡说罢,便到了屏风之后,准备沐浴。
孟澜欢喜应了一声,便去备饭菜了。
沐浴结束,又用了些饭菜,孟澜命人将东西都撤了下去,对他道,夫君定是累了,我伺候你歇着吧。
秦羡起身,拢了衣袖,道,你先歇着,我还有事。说完,便直接拉门出了屋子。
孟澜站在原地,微微一愣,秦羡已经看不清踪影。
秦羡一路去了一处厢房,见屋内还有亮光,便直接推门而入。
里面一人正脱了衣衫,露出肩膀,那肩上缠着的纱布已经渗出殷红的鲜血。知道是谁进来,那人一点也不慌张。
那人长发束起,只用一根青丝带绑着,皮肤黝黑,嘴唇干裂,一看便是历经风霜,但依稀还能看出来清丽的容貌。
此人名叫孟芷,一身武艺,是秦羡的副将。
我从宫里带了上好的金疮药。
谢将军。
我替你上药。并不是一句商议的话,秦羡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伸出手来,就要去揭开她肩上的纱布。
那是一双不带任何情欲的眼睛,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他并肩作战的战友罢了。可是在她心里却不是。
不必了。孟芷却阻止了他,随即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又补了一句,我自己可以。将军没必要对我特别照顾,我明日就回军营。
如果她需要他照顾,那她就失去了在他身边的意义。
也不勉强孟芷,他将金疮药放下,便出了屋子。
孟芷知他离开,将那金疮药拿过来看了看,随后自己揭开了纱布。军队里环境差,药物有限,她的伤口已经开始溃烂。孟芷眉头都不皱一下,忍着疼痛给自己上药。
卫昭因为醉酒,睡到第二天晌午才醒过来。一醒,便觉得口干舌燥,赶紧让绾绾给她倒了茶水。
连着喝了两杯之后,才有些缓和。
殿下可还记得昨晚你做的事?绾绾嘟了嘴,表情有些阴郁的看着她。
卫昭将茶杯递给她,道,自是记得的。
醉酒之后,虽说脑子昏沉了些,但她自己做了什么,还是记得十分清楚的。
殿下既然记得,可曾后悔?
卫昭无所谓的一笑,道,这有什么可后悔的?总好过远嫁西狄吧?
奴婢指的不是这件事。殿下能保住一条命,又不用远嫁西狄,去桃花庵带发修行,还是有机会再回来的。
那你指的是什么事?
就是你对秦将军绾绾小心翼翼的说着,仿佛现在说起来,仍旧有些后怕。
秦将军?卫昭偏头一想。就想起了昨晚自己拦着他,还指责了他几句,随后好像就吐了。
绾绾点头,道,您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