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炎睁开眼睛,发现正处在一片汪洋之中,视界内呈现着黑与白的颜色。海水中漂浮着各种猎奇形状的记忆片段,它们摆动着鲜艳的尾巴,如鱼虾一般在洋流中活动。
倏然,洋流中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他站在与翟炎相距不远的地方,穿着和翟炎差不多的衣服。洋流中无法窥见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一对刻着六芒星的眸子,以及他指向某一个区域的食指。
翟炎顺着他的手指望了过去,那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海底空洞,洞口周边滔滔的海水不断被其纳入腹中。翟炎仅仅踟蹰了片刻,便向着空洞游了过去,不消一分钟便被其吸了进去。
………………
滴~
滴~
滴~
心脏的跃动通过五个电极传导,在心电监护仪上构成相应的波形,规律地传来响声。
翟炎的父亲躺在病床上,左手掌挂着点滴,右手无名指扣着血氧饱和度监测夹,口鼻被氧气面罩遮住,正处在昏迷不醒的状态。
五岁的翟炎倚靠在床畔,他的小手搭在父亲的前臂上,发出抽泣似的鼾声,孤苦无依的样子看得让人心疼。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走过,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男人的病情似乎有了些起色。
男人微微颤动着手指,费力地睁开了虚弱的眼睛,直至在眼角的余光内,窥见了熟睡的儿子。他颤颤巍巍地扬起手掌,温柔地抚摸着翟炎的额头,并用低沉的嗓音呼唤他。
翟炎睁开眼睛,望见了床榻上醒来的父亲,他单纯地笑着,如小麻雀一般吐露着关切的话语。
男人轻抚着翟炎的头颅,欣慰却无力地笑着,两行热泪从眼角划下:“小炎,人活在世上,总有些事情是不得已而为之。爸爸这一生活得正直清廉,从不愿与肮脏之人同流合污。爸爸被人栽赃陷害,其他负面的事情倒也还能接受,唯独不想你在背上巨额债务又要被人戳脊梁骨的环境里活下去。”
眼泪与汗水浸湿了男人的脸庞,他的声音变轻了许多,有些哽咽地说道:“我这辈子没有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从不会为做过的事情后悔。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的孩子,对你今后黑暗的生活,我已无法给予你任何帮助。”
男人伸出羸弱的手掌,触碰着翟炎的脸庞,泪水如决堤的洪流般倾泻而下:“你能原谅爸爸嘛,原谅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
翟炎早已哭成泪人,他用小手搭在父亲的手上,悲伤地说道:“爸爸,你不要走,我已经没了妈妈,不能再没有你了。”
“对不起了,孩子,今后的日子里你一定要坚强地活着。答应我,做一个正直且温柔的人男,即使被黑暗打倒在地也绝不要气馁,终有一天光明会战胜黑暗。”男人向着天花板举起右拳,声嘶力竭地高呼到,“正义必胜!”
滴——
心电监护仪的波型变成了一条直线,男人的手从半空中落回床榻,安静地合上了眼眸。
“爸爸——”
“医生叔叔,护士姐姐,你们在哪里,快来救救我爸爸!”
………………
滴——
滴答——
滴答答——
滴滴答答——
漫天的细雨从乌云中落下,灌溉着干涸的土地,也给翟炎的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翟炎的父母在殡仪馆火化之后,便被装进特制的木盒子里,被其带到了这片公墓里。
他穿着早已被雨水淋湿的黑色丧服,孤零零地站在掘开的土坑边,庄重地将两个木盒子放入土坑之中。公墓里没有举行隆重的葬礼,没有亲朋好友的哀悼,亦没有人前来送上冥福。
翟炎一个五岁的孩子孤零零地待在公墓边,用小铁铲一点点将土坑填满。良久之后,翟炎静静地埋上最后一铲子泥土,插上三根檀香,双手合十为阴间的父母祈福。
半晌,翟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起身离开公墓,提上置放在公墓旁的小,在雨水中扬长而去。
………………
翟炎从洋流的空洞中浮到海面,某个男人亦站立在海面之上,用刻有六芒星图案的眸子盯着他。
此时,男人踏着洋流向翟炎伸出左手,翟炎瞅了眼男人的脸,便毫不犹豫拉起他的手,与他一同浮到洋流之上。
【诺哥,这里是哪里?】
【哦,这里是你的意识之海。不过你好像误会了什么,我虽然和徐天诺长得一模一样,但我却不是他。】
【那,你是谁?】
【我是由徐天诺注入你体内的,鬼血瞳力量的化身。】
【哦,这样子啊,那我刚才为什么会看到那样的场景。】
【夜行者们在驱使鬼血瞳的同时,伴随着一种众所周知的副作用,使用者人生经历中最痛苦的事情,将以走马灯的形式在脑海中无限回放。】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承受痛苦时间的长短,将直接决定夜行者们能否熟练使用鬼血瞳。】
【那么,刚刚那就是我这短暂的23年来,所经历的最痛苦的事情了嘛?】
【可以这么说,但它们只是鬼血瞳副作用程度的冰山一角,具体等你实际体验过之后,便会明白了。】
轰隆——
辽阔的海洋开始了剧烈的地壳运动,陆地随着龟裂的板块坠入深海,一个个巨大的漩涡贪婪地吞噬着海水,漫无边际的汪洋在刹那间分崩解离。
【看来我的时间已经到了,最后忠告你一句,不要太过频繁地使用鬼血瞳,在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