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想吃一顿饭,没想到喝了一顿酒。明明只是想喝完酒就走,没想到遭来一顿羞辱。
图命强回到家里,图永易已经在床上睡下了,他细心的到柴房检查了一下,图永易应该吃过饭了,灶台上的大锅里,还热着他的饭菜。
妹妹没饿肚子,他可安心了。
明月高高挂,满天繁星忽闪忽闪,好似在嘲笑他今天得到了一顿羞辱。
图命强独自在自己制作的竹亭里躺着,仰视满天繁星愁深似海。
人生好漫长,一年后,五年后,十年后,甚至是三十年,五十年后,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林捡和林自得父子觉得他命贱如狗,总是喊他“狗命强”。
胡母说他一身破破烂烂,脏兮兮的,付昂的母亲也说他和他妹妹是偷菜的贼,是讨米的叫花子。
他这一生,好像整个世界的人都在嘲笑他一文不值。
一辈子那么长,人生真的只能这样吗?
图命强跟这黑夜杠上了,越是回想村里人对他的坏,越是难以入睡。
他睁着双眼,静对明月与繁星,他问自己:生在这么和平的年代,我只能活得这么窝囊吗?我只能被人瞧不起吗?我永远得不到凌寒的心吗?
抗日战争过去了,新中国成立了,农田都属于农民了,选举也是追崇民主化了,这是多么美好的时代!
图命强越想时代的进步,越是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一生碌碌无为。他想做点什么,而且一定要做成功,要让村民相信他,要让所有人对他改观,看得起他。
想想自身能力,除了会种田种菜以外,只会当泥工砌房子了。这种能力,谈什么改变命运,改变他人的人生。
图命强忽然抿着嘴角笑了,大概是在笑自己异想天开吧。
惆怅的一夜已过去,他记得今天是胡安适这位好友去省城上学的日子,他让付昂帮他给高矮子请了一天假,特意一大早来到红梅大队的大马路上边等。
今天他不再穿得破破烂烂,第一次接了工钱的时候,他带着图永易去镇上特意给她和自己置办了一身行头,买了一个多月了没舍得穿。
送胡安适的这天,他特意穿了这一身,一双全新的解放鞋,一件比他更肥胖的白色衬衫,还有一条军绿色的西装裤,连皮带都是暗血红颜色的军装皮带。
他把白衬衫扎进裤头里,尽管昨夜没怎么睡,现在看起来依然精神抖擞。
没来得及给胡安适买礼物,他把前一阵子在镇上买给图永易吃的巧克力全都给踹裤兜里了。好在图永易没舍得吃,否则今天都找不到东西可以送胡安适了。
站在红梅大队的道路出口等啊等,声响嘈杂的拖拉机过去了一辆又一辆,总是问图命强上不上车,图命强不厌其烦的摇头拒绝。
等了近一个时辰了,图命强灰心不已,心想胡安适可能在更早的时间已经走了。
当他转身欲走回家的时候,忽然听见了胡安适喊他的名字。
他欣喜若狂的回头奔向胡安适,那个站在他面前的女孩,双手提满重物,都是带去省城大学需要用到的印花脸盆被子这些随身之物。
“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胡安适十分好奇他怎么会一大清早出现在红梅大队路口,而且,还穿得这么整洁,干净。图命强看穿她的疑问,没等她问,他立刻跟她解释着:“啊,我不是特意来送你的,是今天正好休息,我觉得你要去省城念书了,半年都难得回来一次,我呢,知道你过去在同学面前,一直挺帮助我的,老实说,我很感激你,你是我除付昂和张翱以外,唯一的一位朋友,所以,我必须得来送送你。”
他从胡安适手中接过了她的,和所有的重物,与胡安适漫步在乡道。
尽管图命强嘴里说不是特意来送她,可他能主动来,胡安适已很满足。加上昨晚他被自己的母亲羞辱了一顿,还担心图命强心里介意。
“图命强,昨晚上我娘说的那些话,你别生气,我代她跟你道歉。”
“哎!道什么歉啊?”图命强毫无芥蒂,大方的说:“你娘说得也没错呀,是我自己不检点,到你家去也算做客,穿成那个鬼样子,确实给你丢人了。”
“你不怪我娘吗?”
“怎么会呢?”
见他如此大度,胡安适安心多了。
说说聊聊,路程已经走了百米远,可车子,一辆也没见到了。
图命强回身往后瞧了瞧,念道:“奇了怪了,你没来的时候,拖拉机过去好几辆了,怎么你来了就一辆也没有了呢?”
或许,是上天想多给胡安适一些与图命强单独相处的时光吧,为此,胡安适暗自窃喜着,巴不得没有车路过。
单独和图命强相处着,她害羞到低头不语,他总是问题不断。
“胡安适,你这倒霉娃,去县城赶火车出门这么晚,不会今天上午就一直没有车了吧?”
胡安适说:“没有车路过,那我只能走到县城去坐火车了。”
“这么惨?”图命强喜笑颜开安慰着:“不过你也不用害怕,真没车的话,我就走路把你送到县城好了。”
胡安适忽然停下脚步,一惊一乍的说:“啊!我怎么这么笨?”
“怎么了?”
图命强不得不跟着她停下了往前的脚步。
胡安适解说道:“既然你送我的话,干脆我把我的单车骑出来吧,你载我的话,没有车辆经过去县城也轻松多了。”
图命强过去都不会骑单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