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上次二人见面时,诸葛亮还意气风发,大有“天下由我掌控”的气势。
可现在的诸葛亮,总给他一种过问天下大事的感觉。
“莫非你当真甘心继续做一个闲云野鹤?”
诸葛亮又叹气了。
他已数不过来今日是他第几次叹气。
“既然水镜先生一再坚持,我答应你,见刘皇叔一面。”
“当真?!”
虽然诸葛亮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但司马徽还是心头一喜,向其确认道。
“当真。”
诸葛亮笃定地点了点头。
“好,那不妨在我庄上暂留片刻,待今夜刘皇叔再来访,你们商议过后,再下决定。”
至少诸葛亮目前还没有坚决拒绝加入刘备麾下,司马徽觉得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
当夜,白日里温暖和煦的春风,已变得有些寒冷刺骨。
司马徽招待诸葛亮在房内休息,二人在床榻上于台案两头对坐。
亲自将热腾腾的茶壶举起,并在茶杯之中倒到一半的位置后,司马徽将茶杯推送到诸葛亮的面前。
“孔明啊,尝尝看吧。”
诸葛亮笑呵呵地将茶杯挪动到自己的面前,却全然没有去试着饮下一口茶水的打算。
他甚至连看都没有去看茶杯一眼。
司马徽也勉强不得,只好自饮自酌起来。
半个时辰后,紧闭的房门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从声音上辨别,来人似乎有两位,一位脚步轻盈,步履虽稳健却很守规矩。
另一位步伐滞重,似是刻意为之,虽未见其人,但从他的脚步声,就能听出此人是个急性子。
“当当当!”
在脚步声戛然而止的刹那,房门处响起一阵敲门声。
敲门的手力道始终,既能让房屋内的主人听得清楚明了,又不至于惊吓到房屋内的人。
司马徽下榻穿鞋,向门口走去,还扭头看向诸葛亮,低声笑道:“准时刘皇叔来了!”
房门被“吱呀呀”地应声打开,只见一位年仅四旬,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正身着朴素无华毫不起眼的布衣,带着一位身穿皮甲衣却不曾携带任何兵器的黑脸莽汉,站在门外。
“原来是刘皇叔造访!这位想必就是翼德将军了吧?
欢迎二位远道而来拜访寒舍,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请!请进!”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诸葛亮,表面不为所动,心里已不禁为之震撼。
在他心目中一向淡泊名利,从不主动攀附权贵,自知道做好好先生的司马徽,居然也会有如此主动向人示好,甚至近乎献媚地对待某人的举动。
更让诸葛亮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是刘备。
要知道此时此刻的刘备,客居于刘表帐下,为刘表所防,率众蜷缩在新野这座小城之中。
这说得难听些,直白些,那就是与过去的张绣无异,完全是给刘表看大门的看门狗。
这样的身份,如何值得司马徽这样的高人隐士,如此慎重相待?
诸葛亮对刘备顿时多了几分好奇的心思。
而与司马徽打过招呼之后,刘备便将视线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有意地转移到了一直默默不语的诸葛亮身上。
老辣的司马徽看到这一幕,顿时笑道:“来,差点儿忘了替三位互相引荐了。”
“这位是当今圣上的皇叔,豫州牧刘备刘玄德!”
“这位是刘皇叔的义弟,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张翼德将军!”
听到老者夸赞自己有“万夫不当之勇”,张飞的脸色变得好看了一些。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司马徽将手伸向诸葛亮,笑道:“这位,就是有‘卧龙’之称的诸葛亮,字孔明!”
在心里暗叹一声,诸葛亮表面波澜不惊地朝着刘备和张飞微微躬身,行礼道:“在下诸葛亮,一介布衣,见过刘皇叔,见过张将军。”
诸葛亮的语气虽然客气到了极点,却也将态度拿捏的恰到好处,不卑不亢,既不讨好,也不疏远。
求贤若渴的刘备一听眼前之人便是“卧龙先生”,即使是老辣的他,也再难演示内心的激动。
“先生的鼎鼎大名,备早有耳闻,只恨今日才能得以相见,也不知是否为时晚矣……”
感受到自己以往不知蹉跎了多少岁月,刘备自嘲一笑,开始向诸葛亮打起招呼。
“不敢当,不敢当,刘皇叔的大名,才是真正的如雷贯耳。”
“先生就莫要嘲笑我了。”
刘备回忆起这前半辈子历经的坎坷与艰难险阻,到头来却没能攒下多少家底,漂泊半世,便为此感到惋惜。
“在下岂敢嘲笑刘皇叔,在下说得都是实话。”
诸葛亮像是在为刘备提气一般,笑道:“当初曹孟德战罢吕布,平定徐州后,已手握雄兵,攘除宿敌,天下除袁绍外,只怕再无人猛与之相抗。
可正是刘皇叔您站了出来,与曹军争锋,虽寡不敌众,然虽败犹荣!”
张飞是个粗人,一听这白面书生正变着法儿的夸自己的大哥,心情跟着舒畅起来。
“这位先生确实有几分见识,你输得不错,我大哥虽败于曹操之手,却是败得光荣!”
诸葛亮附和道:“翼德将军说得极是,这天地虽大,可敢于与那曹孟德抗争至今的,除了刘皇叔外,还有几人呢?”
“那些以往只知道藏头露尾的鼠辈,早已被曹贼那厮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再与之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