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家人充满希翼的眼,黄静心虚地垂下眼帘。沉吟好一会,才缓缓开口:“儿子在京中求学的时候认识的,交情不深。对方肯出手相助,儿子也很意外。”前面半句是实话,黄静的确是在上京城求学的时候被皇上看上给掳走的。至于交情深不深……这话不好说。若说不深,都发展到那种关系了,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可你要说交情匪浅,却又不是那么回事,他在宫里几乎就是个小透明,跟陈子秀秦枫等人一比,那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好了,贵人的事不是我们能在背后胡乱议论的。娘,小妹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沒跟你们在一块?”黄静成功转移话題。
“宁儿她……嗐!不知怎么就跟那人搅合在一块了!娘也劝过,大妞也劝过,她就是执迷不悟,十头牛都拉不回來!”黄母一边抹着眼泪絮絮叨叨地说着,颠三倒四的,情绪很不稳定。看來,是受惊吓刺激太大,一时还沒缓过來。他们甚至还不知道那个人是安王世子,只当是个家世不错的公子哥儿,欺骗了无知幼稚的自家女儿。这不,小女儿在县令哥哥走后也跟着离家了,至今音讯全无,爹妈着急上火也无济于事。开始还以为那孩子偷偷缀在黄静的车队后头跟着进京了,可是跟儿子一碰头才知道,黄宁压根就沒到京城來!黄大妞甚至还安慰父母,说小妹吉人天相,沒跟他们在一块也是好的,至少不用遭这番罪。
黄家人这一次的确是被吓坏了。儿子当了县令是好事,带着乡民赴京面圣也是好消息,全县人敲锣打鼓的将县官送走,沒得三天,又有一队人马來到县上,说是奉命请黄县令的父母家人一块上京,连住在家里还沒有回府城夫家的黄大姐也捎上了,还说这是贵人给的天大的殊荣什么的。当时街邻里坊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让黄家人飘飘然,心里别提多爽快了!可沒想到,一路上那些人很是不客气,凶神恶煞地催着他们赶路,将他们带到一处不知名的地方,关进了半山腰一个守林人的小院里,再不许他们出來!
当时他们哭喊摔打门窗桌椅的求着出去并大声喊救命,结果那些人将腰间佩刀一亮,,
好吧,也不是说黄家人贪生怕死,试问谁不怕死?还是这种死得不明不白的。
当时他们就想,莫不是儿子差事沒办好,惹了皇上震怒?便不敢再闹腾,就是跟看押他们的人问话也是小心翼翼的,还得担负着替他们洗衣做饭的任务,连饭食也被克扣了,沒一餐吃得饱的。
黄家人在小院里战战兢兢地住了好几天,就在昨晚,那些恶徒欲对他们行凶、将他们逼入绝境的时候,突然天降神兵,利索地秒杀了那些凶徒,将他们救出了苦海!
听完事情经过,黄静重重吁出一口气。
幸好,皇上出手及时。若是再迟个一时半刻的……
他不敢想象失去家人的日子要如何过下去。
于是一边斟酒布菜安抚家人,一边述说自己一路见闻。至于一块上京的老农和几个小子,皇上体恤,早已另外派人护送回去。
黄母念了几句佛,冲着半空中的圆月拜了又拜,总算有心情吃吃喝喝,不住口的夸赞京城里的大厨就是与小地方上的不同。黄大姐儿甚至还有些惋惜,沒带上子女一块來见识见识京城的世面,又不好意思打包食物,担心路上坏掉。
黄静差点沒被女人们的沒心沒肺给气闷坏了。都闹得差点丢掉小命了,还惦记这小恩小惠……
沒办法,都是县城出身的小市民,母亲早先甚至还是乡下种田的农家女,被县里做生意的父亲看上了才娶到城里,家人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府城翠安城,论起繁华以及文化经济的发达进步的确不如其他府城太多,更遑论京城?
简直云泥之别!
看看一脸欣慰的家人,再遥望深蓝夜幕下巍峨的宫墙飞檐,黑黝黝的影子如直指苍穹的异兽,龙腾虎踞,气势磅礴。
对于自己的前程,黄静第一次显得迷茫了。
他这样被旁人染指的身子,肯定不能再留在京城,省得膈应皇上。可若是返乡……安王世子的门人暗手找上门要修理他,又该如何自保?
顿时沒了喝酒吃饭的心思。侍奉了双亲洗漱睡下,又打赏了前來布置安排客院的小宦官,黄静沉默地洗漱更衣,郁悴的歇下,辗转半夜无法成眠。
比起各自心思的众人,高胜寒可说是幸福的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
美中不足的是:起床就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今晨安王府接到讣告,说是世子去了。”邓公公小心察看皇上的脸色,不紧不慢的说着。
“真不吉利。”高胜寒木着脸,有些不悦。“一大早听到这个,晦气。”
邓公公望望早就爬到半空中的太阳,心说这跟“早”可不搭边,再看看埋头苦干食欲一点都沒受影响的主子,心有戚戚然。
八月十六虽说衙门照常办公,皇上却是不用上朝的,用完早膳就遛弯到御花园赏菊去了。
仲秋,菊花开得正好。
当然,花前的美人更养眼。
她打发了珍宝悄悄给黄静传话,转身就跟美人勾搭去了。
“游记整理多半了?可想好什么时候出书,给朕留着一套。”高胜寒大大方方在对方身旁坐下,不客气的拿了东西就吃,吓得邓公公心脏差点停摆!
夏沙曼在园子里的石桌上摆了一堆吃食,都是各地搜罗來的经久耐放的小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