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顺客栈天字房院落内,一颗百年槐树苍翠幽森,树枝上正坐着一名青年。
晧发松垂束丹绳,衣衫飘渺笼薄烟,青年随意屈着一腿靠在树干上,搭在膝盖上的手还端着酒盏,那面容怎么看怎么绝伦俊美,姿势怎么看怎么慵懒霸气,只是以往或凶狠或傲慢或残酷的金色妖眸此时有些呆楞,连酒液从盏沿滴答滑出都不曾发现。
“这金玉锁妖环虽是区区下品,却为纯正阳气之人所用,又淋了这人心头血…无解,无解!”
“青龙大爷虽不耐这锁妖环,奈何纯阳之气只有纯阴之血能解,这天下出了纯阳已是稀奇,小弟不知从哪里寻这纯阴之体…无方,无方!”
“纯阴之人并非没有,千年前魔界曾出了一个,因惹恼了青龙大爷,早被你打成了肉饼,青龙大爷莫不是忘了?如今小仙这里无方,无方!”
…难道真要把这破圈留到找齐什么破经书之后?!
回忆完刚才踏云十万八千里寻得的结果,青龙面色森森,猛一收手,喀嚓捏碎了手中墨铜酒盏,顿时惊得树丫上一只肥鸟扑簌簌飞起,几片树叶悠悠飘下。
身体还残留着久经封印之后的麻痹感,力气尚未恢复,青龙懒得拍去肩头落叶,手中探出一道妖气,在空中化作一只威猛黑鹰,紧紧追着那肥鸟飞扑而去,眼看便要一口叼下。
“戎睚,原来你在这里!”
树下忽然传来一道呼声,沾着酒液的手指不由一抖,那黑鹰立刻化作一股青烟消散,嘴下逃生的肥鸟使足了劲拍着肉翅膀飞走了。
什么时候…这人叫他堂堂青龙大爷的名号叫的如此顺口了?!
戎睚额头一根青筋跳了跳,视线瞟下去,敲看见对方笑嘻嘻冲自己挥手,浑身**,也不知从哪个水沟里爬出来,被风一吹,狠狠打了个喷嚏。
啧,凡人就是弱小,淋个水便会染风寒,瘦不拉几的他动动手指就能把骨头捏碎。偏偏这样的人却是纯阳之体,也不知道他如何长到这般年龄——
等等,若是这凡人轻易没了,那他岂不是一直要戴着这破东西?!
青龙一张俊脸霎时黑的发乌。
“戎睚?”发现青龙没有反应,谢岙揉揉鼻尖又唤了一声,“有件事情十分紧急,你先下来…”
话音还没落下,就见青龙翻下树枝,郁郁葱葱中,身姿优美又富有力量感,仰头看来,好似脚踏祥云翩然落下,发如鹤羽垂落脸侧。
…真、真是听话。
看到青龙周身煞气翻涌,脸色已经不是墨水能够形容,谢岙连忙道,“口误、口误!”
两炷香时间后——
曲都城外远离官道的一处隐蔽山涧旁,一只首尾湿毛的兽妖躲在两块竖起山石之间,灰不溜秋的色泽似乎与石头混为一体,除了一只分外打眼的红彤彤兽眼睁大盯着前面。
“土向,善隐藏,看身形像是谛听——”戎睚盯着几步开外背脊警惕拱起、似乎随时会扑上来攻击的兽妖,嗤笑一声,“不过谛听乃是独角、龙身,麒麟足,岂是这种连角都没有、还少了一只眼睛的蠢兽可以比拟的!”
“噗噗噗!”
地上泥土忽然如狂风涌起扑到青龙身前,被轻而易举闪身避开,乱飞尘土中,一条尾巴迅速缠上谢岙拽了过去。青龙正皱眉时,又一兜土迎面扑来。
“吼!”那只兽妖把谢岙缠在身边,一头灰毛炸开,凶恶眼神煞是威风凛凛。
青龙面无表情抹去满脸土,唇角冷笑一声,嗜血勾起,“很好,敢在本大爷头上撒土的,你这浑身奶腥味的蠢兽还是头一个!”
说罢一手凝聚粗如树干的龙卷水柱,灰毛兽妖毫不示弱前爪拍地激起狂风黄土,轰轰烈烈斗在一起。
这个怒气胜如雷电险,那个威风逼得蛇胆寒,反反复复来来往往,飞沙走石大风暴雨,眼看一只龙爪要拍上兽妖脑门,眯着眼终于看清战况的谢岙大惊失色,连忙高呼。
“戎睚,等、等一下!”
那龙爪果然僵了下,下一瞬却卡在在了谢岙脖子上。
“敢在一天内命令两次,莫不是真想让我把你吃了?!”金眸射出森冷光芒,阴寒煞气扑面而来,似是被刚才一番打斗激起了蠢蠢欲动的嗜战血性。
“啪!”
一块硕大巨石砸在青龙脑袋上,石头啪嚓碎成豆腐渣。
呃…好、好硬的脑袋…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眼看面前的青龙浑身怒气快要实质化,那只兽妖还在跃跃欲试攻击、似乎青龙是十恶不赦的坏蛋,谢岙简直想把那二货丢回娘胎里重新塑造——
如果是以前那副霸王龙的躯体斗一斗或许还有看头,这幅模样还不是被一爪子拍死的货!
谢岙内心咆哮,浑身急出热汗。
“戎睚大爷,能不能放过它?其实它还没成年,算是幼….”
“不放!”
“那、那可不可以先暂停?”
“不停!”
“我…我今天多贡献一次阳气!!”
一番讨价还价后,谢岙终于以三次阳气换取对面兽妖一次免揍权,戎睚消了怒气,一脸尚可满意的表情浮在半空,那兽妖也重新退回之前的地方,缩着尾巴舔伤口。
在某只青龙的行动方针里从来没有‘手下留情’这几个字,兽妖浑身可见血痕伤口,脑袋上的灰白湿毛上沾着大片血渍,背脊一处伤口最深,足足巴掌宽,露出森森白骨,血流直蔓到爪子下,似乎是之前本就没有养好的伤再次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