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珏忽觉被一团热气包围着,熏红了脸,她以手为扇扇了扇,嗓子一清,道,“如若你愿当我的侍卫,冲着谁来的也就不重要了。”
顾亦珏眉头微拧,这公主,在说笑吧。
借着点微暗的红光,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一遍面前之人。
“你抢了缘缘的活,一次和无数次,实际上没有区别。”沈君珏微微一笑,似看穿了顾亦珏的心思,“况且,跟在我身边,可以听到许多消息,自由出入各种地方,比如皇宫。”
有那么一瞬,顾亦珏几乎与沈君珏视线相接,她毫无退避,无畏顾亦珏的目光。
“如何?”
沈君珏前移半步,带起清淡的香气掩去了血腥味,顺着呼吸一点一点沁入心神。
顾亦珏双眸微震,张口欲言,“再……”
“小姐!”一声惊呼,沈缘从墙头上跳下来,生生拦在两人中间。
顾亦珏赶紧避开半步,才免去一次冲撞。
“沈缘到了,先送你回府吧。”顾亦珏淡淡扫了眼沈缘,无视他一脸凶狠,径自朝马车走去。
沈缘吸了吸鼻子,视线随意一扫便触及地上的两具尸体,脸色大变,瞬间阴沉得难看。
“殿下……”沈缘低声一句,语带歉疚自责又夹带着警惕强硬。
沈君珏没搭理沈缘,跟在顾亦珏身后朝马车走去。
她明白,歉疚与自责是对她的,而警惕与强硬是给顾亦珏的。
只不过她想不通,沈缘才见过顾亦珏几次,就对他抱有这么大的敌意与防备。
若说顾亦珏来路不明,这倒也说得过去。
可顾亦珏是顾将军的儿子,有资格居住在京城燕王府的人,身边又无其他势力纠缠。
这样的身份放在京城,已是十分干净了。
“回去再说。”沈君珏斜了沈缘一眼,下巴一抬,扶着他的手臂上了马车。
沈缘驾车从暗巷里退了出来,原路返回。
马车疾疾从黑暗中回到光明处,街旁店前的灯笼很是亮眼,三三两两的路人漫步于灯下,车轮碾过石板,碾碎车里的沉默,挨着浓浓的人间气息一晃而过。
沈君珏纤细嫩白的手指轻轻撩起一点车帘子,她稍事凑过去,光轻柔地落在她脸上,只是粗略地描绘了五官轮廓,也精致如玉雕。
见到熟悉的街口,沈君珏放下帘子,她往后靠了靠,重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今夜的刺客,有什么头绪吗?”语气很是轻松,似是闲聊。
顾亦珏的目光在沈君珏脸上定了定,复又挪开,“怎么会有。”
似是轻嘲,又似无奈。
沈君珏闻言却是抿了抿唇,似有话想说,偏巧马车在这时停了下来,已是到了公主府门口,她扶着沈缘下了马车,忽地回身对探出半个身子的顾亦珏说道。
“方才那个问题,我等你的回复。”
顾亦珏只是一顿,便利索地跳下马车。
“我派人送你回去吧。”沈君珏望着顾亦珏,面上又恢复往日温婉的笑意,“时辰不早了。”
“多谢殿下好意,我自行回去便可,告辞。”顾亦珏行了礼,飞速离开。
沈君珏目送顾亦珏的背影消失在街口,她忽地笑脸一收,面色有些阴沉。
“你随我来。”
冷冰冰的语气令沈缘心里一惊,他垂首称是,默默跟在沈君珏身后进了公主府。
明月见沈君珏回来了,赶紧端了温水上来为她净手,沈缘老老实实候在一边,房内无人说话,只有绞帕子时哗啦啦的水声。
“你今日离开了两次。”沈君珏自己拿了帕子仔细擦手,头抬也不抬,可等到每一处指缝都细细擦拭过,都没等到半点回音,“嗯?”
她一手虚虚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搭着扶手,两根纤细的手指层次迭起地敲打着,略微沉闷的“嗒嗒”声一下一下,如直接敲在沈缘的脑门上。
身为公主的护卫,应恪尽职守,始终守护在公主身边,特别是出门在外之时,必须寸步不离。
沈缘自知失职,不多加解释,垂首任沈君珏责骂,“属下甘愿受罚。”
“罚?”沈君珏冷哼一声,似是被气笑了,“今日多亏玄玉在身边,我才平安无事,若中途但凡出现一点差错……”
沈君珏继续说下去,她呼了口气,不知想到什么,面上露出些苦涩。
沈缘紧了紧拳头,脑袋又垂下去三分。
“我知道,有母后在背后为你撑腰,你的很多行动也是听从母后的意思。”沈君珏换了副语气,“我不留不忠之人,今日我与玄玉商量,你走之后,他来接替你。”
沈君珏双臂环胸,手臂压到衣服下一个硬物,取出一看,是今日在十二灯笼坊时,顾亦珏递给她的玉坠。
事情匆忙,忘了归还。
她将玉坠小心握在掌心之中,细细梳理垂下的穗子,美玉温润,连带着眸光也柔了些。
沈缘一听,立刻想起回来时沈君珏说的那句话,顿时脑补出一大堆情节,他拳头一紧,猛地抬起头,“属下知错,望殿下三思,属下愿以性命作保,绝无下次!”
他确实林皇后派到玉柔公主身边当护卫,但他跟在玉柔公主身边已经半年,也陪着她走过最艰难的一段时间。
今日之事确实不妥,但他绝无背叛之意。
“你下去吧,我要休息了,明日一早记得将赏赐送去燕王府。”沈君珏抬头瞟了眼沈缘,拎起玉坠,指腹轻抚上晶莹剔透,轻轻念叨,“答应吗?”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