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两天,京城里倒是十分宁静,或许是实在畏惧禁忌神,乌里木老老实实听从林皇后的安排,该游玩时游玩,该换文书时换文书。
一到约定好离开的日子,乌里木择一吉时迫不及待地跑了。
趁着乌里木等人收拾东西的档口,沈缘借着鸿胪寺中微小的混乱,偷偷潜入北漠使团中,将画卷偷了出来。
画卷落在沈君珏手中,沈缘和明月都围在她身边,盯着面前一点点展开的画卷。
“殿下……”明月低呼一声,随即捂着嘴,瞪大了眼睛。
画卷全然展现在三人面前。
纸上的沈君珏栩栩如生,她身着粉色织银流月锦,略显消瘦的身子挺立,宽大的衣袖上绣有流云伴月,衣缘处则是朵朵昙花。
沈君珏细眉紧蹙,这一身衣服,是她去十二灯笼坊那日穿过的。
那天,她穿的本不是这件衣服,是落水后才换上的。
她手指抚上画质,顺滑而带有细微的纹路。
指腹顺着画上衣衫纹路轻轻抚过,画上左边空白处提有一行字。
天下第一美人。
“那日在十二灯笼坊,我未曾与任何人碰面……”沈君珏只觉有什么东西卡在心口,难受得不行。
那日她虽未与任何人碰面,但在十二灯笼坊三楼,她和顾亦珏无意中登上一方舞台。
可当时顾亦珏拉着她飞快跑了。
她不认为台下之人能看清她的长相,从而知晓她的身份。
更奇怪的是,这幅画卷是在乌里木那里看到的。
按理说,乌里木早就启程来京了,日期远早于她去十二灯笼坊的日子。
可为何,这幅近几日才完成的画卷会在乌里木手中。
“京城中有名的画师现在何处?”沈君珏细细观察纸上笔法用墨,能将人物画得如此出彩,定然有其特色,“这幅画虽未署名,但笔法是掩盖不住的。”
沈君珏这一问,将沈缘和明月问倒了。
他们平日里不常与画画师这类的人打交道,并不清楚京中有哪些有名的画师。
顶多知晓几位宫廷画师。
沈君珏手搭在桌案上,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扣击,“如此的话,或许找经常赏玩游乐之人会更方便……”
想到这,沈君珏忽地一拍桌子。
“明日玄玉可以出狱,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既然这两件事撞到一起,那便一起办了吧。
翌日,沉寂的刑部大牢内,走道尽头不合时宜地响起了锁链相碰之声。
顾亦珏躺在床上,头枕手臂,听着走路轻快带蹦的脚步声,一点一点靠近,然后在他所在的牢房前停了下来。
“顾小少爷?”
那人先是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声音不大,倒也能听清这人的音色气息。
顾亦珏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遂坐起身来,就见正对面的铁栏杆外面,有一人两手抓着栏杆,挤了小半张脸进来使劲朝里张望。
牢房内本就昏暗,那人的脸又背光,顾亦珏一下没认出那是谁,倒是从他的衣着猜出几分。
“林攸毅?”他也试探性地回了一句。
顾亦珏下床走过去,待近了些,看清被栏杆挤得有些变形的脸,忍不住嘴角一抽。
顾亦珏在他面前一步之距,站直了身子,双手背在身后,淡淡问了句,“何事?”
“来接你出去。”林攸毅猛地退开来,招招手让狱卒打开牢门,“接你出去后,还顺带送你回燕王府。”
林攸毅就站在顾亦珏对面,也不进来,待牢门打开后冲他一歪头,指着大门的方向,“走吧。”
顾亦珏斜眼一瞥隔壁,站着没动,“能否先在外面等我片刻?”
事情太突然,顾亦珏没想到安静了几天后,他就要出去了。
林攸毅察觉到了顾亦珏的小动作,并未立即答应下来,他叫来狱卒,低声询问隔壁关的是谁。
听到答案后,他抿唇沉吟片刻,随即松了口,“行,我在外面等你,快些出来。”
说罢便离去了,还将狱卒一同叫走。
牢门开着,走道尽头的铁链声响起后,整座大牢重归宁静。
顾亦珏推开牢门走出来,朝隔壁牢房走去。
他负手立在牢房外,离栏杆保持一步的距离,朝里看去,气窗旁窝着一个人,那人身着囚服,头发乱糟糟的,勾着脑袋,像是在打瞌睡。
看样子,方才开牢门到声音并没有惊醒他。
“说书人,你的故事说完了吗?”顾亦珏问了一句。
齐三脑袋晃了晃,渐渐抬起头,朝顾亦珏所在的地方看过来,他半眯着的眼睛忽然瞪得老大,沙哑的声音呼呼噜噜不知在说些什么。
他挣扎着攀扶着墙壁起来,一瘸一拐挪过来,还差一步的时候,身子猛地一扑扒着栏杆,恨不得顺着栏杆间的缝隙挤出去。
“说完了,说完了。”齐三盯着顾亦珏眼尾微微上挑的眸子一眨不眨,“都说完了……”
顾亦珏蹙眉盯着眼前突然癫狂的齐三,之前在隔壁听到齐三声音都时候,还以为他是个年纪不小的大叔,谁知齐三看上去还很年轻。
虽然齐三脸上脏兮兮的,但他估计,齐三也就二十出头但年岁。
“行,那我走了。”
说吧,顾亦珏就要离去,转身之际,忽听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
“照顾好殿下!好好对殿下!”
顾亦珏脚下一顿,只是略一蹙眉便继续往前走去,头也不回,临出铁链紧锁的大门时,身后悠长但走道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