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李自成只能向河南方向突围,那里也是他们一直向往的地方,去年潼关突围,不就是为了进入河南吗?现在他们有这个机会,怎可能放弃,所以必然选择浙川这条道路。而在武关、浙川之间,有一处极为险要的地方,叫‘瓦屋里’,我们可以借调潼关守军贺文龙的大军,在此处布下口袋阵,只等李自成等人乖乖的钻进来。”
几位幕僚一起大赞“妙啊!”又道:“郑大人真是军事奇才啊!能想出来这样的妙策。”
郑崇俭捋着胡须得意了一会儿,才道:“这主意也并非我一人想出的,你们看……”说完拿出一封信,递给诸位幕僚,原来是杨嗣昌写给他的手札。
杨嗣昌虽然主攻湖广张献忠,但商洛山中的流寇也属于他剿灭的范畴,他主力在湖广,一时间无法过来对付李自成,又知道郑崇俭刚吃了败仗,对李自成束手无策,便给他写信出了这个主意。
信上写“……素军二万,久屯商洛之外,据隘而守,既不能进,亦不能退,劳师糜饷,殊非常策。况师老兵疲,锐气易于消磨。困兽犹斗,强寇岂可坐毙?倘闯贼乘间蹈隙,突围而出,则合围之势,顿成溃决。欲亡羊补牢,岂不晚乎?兵法云‘围师必缺’,为今之计,莫若空武关一路,使贼逸出,而以伏兵邀之,则贼可歼焉。”
郑崇俭正无计可施焦头烂额之际,接到这封信,登时大喜,他故意给幕僚看这封信,其实就是怕这计策失效,将来也可以把罪责推到杨嗣昌身上。
“好一个围师必缺啊!”几位幕僚看完了信,纷纷赞叹。然后按着计划,开始撤出武关人马。
这一日,在闯王的营帐中,李自成和诸将正在议事,诸将中少了郝摇旗。上次他犯了大错,被李自成免了将军职位,正在闭门思过,还有刘芳亮,他腿伤未愈,在家休养。
营帐中的气氛有些沉闷,自从半个月前,粮仓被烧了之后,众将的心情都不太好。眼前的形势是粮食不够过冬的,恐怕商洛山是待不下去了。
现在摆在闯营面前有三条路可走,一条是向南突围,从白羊店到龙驹寨,可以进入湖广。第二条是向东突围,进攻武关,可入河南。第三条是向北突围,走蓝田,回陕西。这几天,诸将议论纷纷,赞同走哪条道路的都有。
今天开始议事之后,又是争论不停。李自成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开口问范青道:“军师这几日为什么不说话,你觉得走哪条路离开商洛山更好?”
范青拱拱手,道:“闯王,我认为走哪条道路,要看咱们义军以后的发展方向。”
李自成道:“咱们不是要进入河南,占据中原腹心么?”
范青点头道:“所以从战略层面上讲,如果走南路,进入湖广,是为下策,杨嗣昌正在湖广督师,集合七八万人马,四面围剿张献忠。咱们进入湖广,等于自投罗网,根本无法立足。投靠张献忠,成为他的附庸,我想诸将和闯王是不愿意的。向北走蓝田回到陕西,陕西穷困,连年灾害,被战乱破坏的十分厉害,现在地位近于边陲之地。回到陕西,固然可以暂时喘一口气,但长久来看,并无太大发展,是为中策。只有走东路武关,进入河南,占据中原腹心,趁着官军主力在湖广的机会,迅速壮大,剑指京师,这才是上策。”
李自成点头道:“军师说的有理,那么咱们就准备拔师进军武关。”
“且慢!”范青摆手道:“进军武关是我们下一步的目标,但不必太过着急。武关也是险要关隘,郑崇俭亲自屯兵在此,咱们闯营又不善攻坚,如果强攻的话,死伤会很大。我建议不妨稍缓几日再说。我认为朝廷比我们更着急,他们在商洛山四周驻扎军队,防备我们冲出来,这叫劳师糜饷,不可久待,他们比我们更着急。所以我认为咱们只要稍待两日,官军必会有所动作,要么进军商洛山,要么撤退。”
牛金星一声冷笑:“军师这么说有点想当然了吧!朝廷一两万人的军饷还担负的起,我看官军就是长久围困的势头。”
刘宗敏是急性子,叫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我看还是先发制人才是上策。”
田见秀忧心忡忡的道:“咱们只剩下两仓粮食至多支撑两个月,如果两个月之内冲不出商洛山,咱们就得吃草根树皮了!”
李过、袁宗第和其他偏将也都赞同尽早对官兵用兵,正在商议的时候,忽然营帐外面来了一匹快马,这是用来送紧急情报的士兵,可以骑马直接到李自成的军帐之前。
情报是刘体纯送来的,说官军一夜之间就从武关撤的一干二净。为了验证事实,刘体纯已经带人进入武关,据百姓传说,武关守兵是被杨嗣昌调走,去湖广围剿张献忠了,关内的粮食和各种军需也都运走了,现在武关成了一座空城。
李自成把情报给众人看了,众将十分惊讶,既惊讶官军竟然能让出武关,更惊讶范青能提前料到官军的动作。
李自成大喜,笑道:“咱们才瞌睡,就有人给送枕头来了。”众将也都欢喜,李自成又道:“咱们明天就收拾东西,准备进驻武关。
第二天,范青来到老营,现在整个闯营到处都在收拾东西,准备搬家,但今日老营的气氛却有所不同。只见所有的女兵都在高夫人院子里站立,卫兵则站在院外,还有许多女眷家属在院子附近围观,小声说话,指指点点,似乎老营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