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年里,叶世涛升任锦衣卫指挥同知。
春季,江宜室生下一名男婴,叶冰生下一名女婴。相差的日子不多,两个孩子都比庭旭小一岁左右。
皇上给叶世涛的孩子取名希宁。
江宜室的人生到了一个算得完满的阶段,叶浔也似是放下了心头一个大包袱,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闲时去江宜室那边的次数少了一些,去祖父、外祖父两边的时候相对于来讲多了一些。
叶浔还是听叶夫人说起,才知道赵氏有喜了,忙笑盈盈道贺。
叶夫人笑眯眯地道:“你二婶让她好生养胎,代管着家里的事。”
“怪不得二婶不怎么去孙家了。”自从孙志仲再娶魏氏之后,王氏便鲜少去孙家了。
“不得空,她也不是撒不开手的性子。”叶夫人笑道,“到底还是各有各的命,冰儿的路还得她自己走,你二婶总不能整日里提点着。”
“这倒是。”毋庸置疑,叶冰或许有不足之处,却将孩子看的很重,日后不论怎样,为了孩子,总会踏踏实实过日子的。
叶夫人将扶着太师椅走来走去的庭旭抱到怀里,“你们两个可要常来啊,这个小人精,隔日子久了不见就想得厉害。”
叶浔点头,“当然要常来给您请安了。”
平日里,叶浔一有空就教庭旭说话,可庭旭不是一脸无辜的看着她不理那个茬,就是咿咿呀呀的说着自己才明白的音节。
叶浔是有些心急的,一次见到外祖父的时候就提起了,“还不会说话,历代一些名人都是一岁就会说话的,还有个一张口就会背诵唐诗的。”
柳阁老哈哈地笑,“那是百年不遇的神童,你让我们庭旭跟神童比,不是难为人么?”又拍拍外孙女的额头,“你是一岁半才会说话的。”
叶浔小的时候没有娘亲照顾,谁有那个闲工夫整日里教她?可这些是她不能提起的,就道:“就因为我小的时候笨,才盼着庭旭聪明一点儿的。”
“聪明与否又不是说话早晚就能决定的,有几个比你聪明的?”柳阁老笑呵呵地递给庭旭一块点心,“总是瞎担心。”
叶浔词穷,转而说起别的事:“江南贪污案大概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了结?”自年初开始,弹劾的官员越来越多,上折子辩驳的官员也越来越多,几方身在边疆的权臣也掺合了进来。
柳阁老神色微敛,“江南是朝廷财源之一,江南士林也不容小觑,一有动作,便会掀起风浪。皇上恐怕要派出有分量的人去江南走一趟,探知那边深浅,才能有个决断。”
这决断所指的,是大刀阔斧的整顿或逐步惩戒贪官。而在她记忆中,皇上选择的是后者,到她撒手人寰时,还在一个个的发落贪官。
叶浔想,皇上那个位子真不是寻常人能坐的,换了别人,不急死也早气死了。并且这还只是皇上着手的要事之一,今年另一桩事,便是与西夏谈判,准备用兵。她的大表哥、二表哥已经远赴西域大营,到了军中历练。
这两件事,恰好都是关乎钱财的,一个是钱被哪些人贪了,一个是要花钱准备打仗。哪件事都有一大帮人站出来跟皇上对着干。
她至今极为困惑的事情之一,便是前世江南贪污案中,没有牵扯到杨阁老。而在今生,裴奕已明确告诉了她,杨阁老便是那些贪官在朝廷的后台。
由此,她问外祖父:“怎么查到杨阁老头上的?”
徐阁老忍不住笑,“这些事情,没人怀疑杨阁老的话,他自然能置身事外,但是如今不同。如今我和世涛对杨阁老疑心颇重,由此,便不会放过与他相关的蛛丝马迹。”
叶浔由此释然。
结果她已知道,而且相信在这件事情上,此生与前世的过程相同。
天子决策,是她重生多少次都无法影响的。
若说有不同之处,大抵就是杨阁老了。
而在细细回想前世今生一些事,她发现,今生的徐阁老替杨阁老背了一半的黑锅——两世都一样,徐阁老倒台的罪名固然有贪污一项,却未涉及江南贪污案。
这自然又是杨阁老做的好事了。
可也不见得——叶浔很快又否决了这些想法。
来日若是杨阁老倒台,罪名也不会与江南的案子有关,因为皇上不能用那个案子给一个阁老定罪,要避免引起江南士林的骚|动。
所以,徐、杨二人到底做过什么,只有皇上和一小部分人清楚,别人只能是雾里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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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之南的近况,别说叶浔,就是江宜室都不大清楚。只是都看得出,柳之南已被解除禁足,做派却越来越孤僻了,鲜少与人走动,不再设宴,更不参加宴请。
姑嫂两个只在一些柳之南必须出席的场合中与之碰面,例如柳文枫与柳文华的婚事、希宁的满月酒、进宫请安。
柳之南气色很好,眼神中也无阴郁不快。这样便能让人看出,她并不是孤僻,而是有意过淡泊清宁的日子。
江宜室的结论是:“之南向淮安侯让步了。”
也说不上谁让步吧?这只能看谁更在意对方一些。叶浔笑了笑,没说话。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倒是不大重要。
江宜室还是有些唏嘘:“知道的越多,麻烦越多——我们要是不知道之南先前的事情,她也不会连我们一并疏远了。”
脸上无光的事情让人知道了,并且还与自己的夫君有关,换了谁也很难短短时日就释怀,便是想起恐怕也很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