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之南进门后,十分自觉地跪了下去,“祖父,我知道我险些酿成大祸,您处置我吧。”
方才她要见叶浔,竹苓仍是气呼呼地拦下了她,将事情经过细细的与她说了。她知道,如果叶浔乱了方寸,如果裴奕没有及时赶去,如果外祖父没有时刻留意叶家的动静,那么,她就是毁掉表姐一生的罪人。
柳阁老喝了口茶,“这么说,是自知有错?”
柳之南老老实实地道:“是。”
“说说,错在何处。”
“错在我自以为是、自作主张、识人不清。”
如果她的话到此为止,柳阁老还是很满意的,可惜的是,她又继续道:
“我以为宜春侯与表姐才是天作之合,想着您与表姐是因相识日短才对宜春侯漠然视之。我就想着,帮忙撮合,兴许会成就一段佳话……”
柳阁老拧了眉,“我与宜春侯相识日短?”他笑着摇头,“京城中只要说得上名号的人,有哪一个是我不了解的?”
“可是,裴表哥就算再出色,到底是名不见经传的人。”柳之南不自主争辩,“他哪里是我们家的外戚了?我细细打听过了,柳家从没有过裴姓一族的亲戚。我是想着,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您说不定是犯了以貌取人的错。裴表哥走到宜春侯那样风光的地步不知需要多少年,那样一来,苦的不就是表姐了么?那几日看着宜春侯对表姐的确是一见倾心一往情深……”
柳阁老重重地咳了一声,打断了孙女的话:“说来说去,你眼中唯名利而已!”
柳之南被这话噎住了。
“自作聪明的东西!”柳阁老恼火的看着她,“我活了一把年纪,眼力难道还不及你?别人热衷的,你厌弃,别人厌弃的,你热衷——自幼你便乐于标新立异、哗众取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给我记住,先学好了所有规矩,你才有资格反其道而为之!”在气头上,平日里不好说出的话,也就全部说出来了。
话已说得很重很尖锐了。柳之南涨红了脸,垂下头去,泪珠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柳阁老却还不解气,冷声问道:“你今日所作所为,到底是何居心?是不是刻意为之?”
“不是……”
“不是?”柳阁老冷笑,“只要谁愿意这么想,你就是这个心思。若是阿浔往这方面想,日后保不齐就会与你形同陌路,甚至于,会结仇。日后你给我安分些,这种错,不是谁都能原谅,这种行径的后果,非你能够承担。”
柳之南抽泣着点头,“我记下了。”
柳阁老站起身来,去里间开了一张书单,回来后丢给她,“日后什么都不需做了,只将这些抄写背诵下来,每隔半个月,我查看进度。”
柳之南捡起落在面前的书单,“女则、女戒、金刚经、法华经……天哪……”震惊压下了懊悔羞惭,“您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关乎妇德的是在情理之中,后面那些经书算是怎么回事?经文又岂是她能背诵下来的?她最讨厌背书了。
“住口。”柳阁老摆一摆手,“照我说的行事,不然你就去寺里清修两年。”
“……”柳之南哭着离开了。
裴奕随后而至。
柳阁老起身离座,语带感激:“今日多亏了你。”
“我也有私心。”裴奕微笑,“您应该明白。”
“这话的意思是——”柳阁老让他落座,唤人上茶,“来,坐下细说。”
裴奕开门见山:“我想尽快提亲,求娶阿浔,先来问问您的意思。您若是反对,我就要另找门路以求如愿了。”
柳阁老逸出畅快的笑容,心知裴奕这是有意成全他的颜面。他上赶着问人“你娶我外孙女行不行”到底有些跌面子,方才还在踌躇着如何开口呢,眼下裴奕主动表态,自是再好不过。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这是柳阁老的处世之道,由此,他也开诚布公:“我自来对你另眼相看,这你也清楚,在我这儿是双手赞成。只是,提亲之前,还是让令堂相看相看吧。我自然清楚你不会做没把握的事,还是按俗礼行事更好。你说呢?”
“行啊。”裴奕爽快应允,“正好我这一两日要回趟家,与家母说明此事。”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柳阁老说起宋清远:“依你看,该如何发落宜春侯?”
“给他点儿颜色就行了,他若看不到翻身之日,保不齐就口无遮拦。若实在窝火,日后慢慢跟他算账就是了。”此事终究要顾及叶浔的名誉,万不可把宋清远逼到狗急跳墙的地步。
这是柳阁老对裴奕的又一次试探,结果自是再满意不过。他莞尔一笑,“有道理,就照你说的办。”
裴奕失笑,“不敢当,您考虑的必然更加周全。”这位首辅大人,随时随地用各种方式各种事由折腾人考验人,能得到他的认可,着实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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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已西斜,叶浔去了小厨房做菜,让半夏打下手。
先有小丫鬟来传话:柳夫人在友人家中用过晚饭后才能回来。
随后是江氏过来了。她得知了原委,少不得过来安抚叶浔,见叶浔没什么事,这才放心回房。
最后,是柳之南找了过来。她进门后,无所适从地站着,挂着泪怯怯的唤道:“表姐……”
叶浔正用银针挑去燕窝的黑丝,没应声。
柳之南往前走了两步,“表姐,你别不理我啊。我知道你生气,尽管打我骂我出气。与别人认错其实没用,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