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浔将托盘上的饭菜摆到炕桌上,转身到了美人榻前,打量着睡梦中的裴奕。
他穿着一袭玄黑布袍,羊角宫灯的光影映照下,衬得他肤色更显白皙,双眉似如墨染,唇形弧度优美。
叶浔弯下腰,眯了眸子,用审视甚而挑剔的态度打量他——竟挑不出一丝瑕疵。
他的睫毛浓密,长长的,像是两把小刷子。说不清是出于什么心思,她探出手去,用食指比量他睫毛的长度。
就在这片刻间,裴奕唇角微扬,抬手捉住了她的手。
叶浔惊讶之后,也由着他,和声道:“醒了?”
“嗯。”裴奕将她的手送到唇边,吻了吻她的手背。
叶浔全没料到,慌忙要抽回手。
裴奕睁开眼睛,含着笑意看住她,手上的力道却稍稍加重,不允她挣脱。
叶浔无奈,“你这个人,怎么大半夜的跑过来了?也不事先说一声。”万一被柳之南撞见可怎么办?
“白日里我能过来么?”裴奕也很无奈,不知道她为何要让柳之南那个二愣子过来,还住在一起,害得他想白日里来看看她都不方便。他坐起来,倚着美人靠,手轻轻一带,让她坐在自己身侧。
叶浔险些低呼出声,斜睨他一眼。
裴奕报以无辜一笑,拿起手边的书,“来跟你商量商量,婚期定在哪一日合适。”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一手拿过旁边的黄历让她看,“八月初十是你生辰,之后的十八、二十、都是成亲吉日。”
“八月……那么快啊?”叶浔之前想的事,把娘家这些事全部料理清楚再出嫁的,“定亲之后,三二年再成亲也是有的。”
裴奕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祖父、外祖父都不会反对。”
“才不会呢。”叶浔睁大眼睛,“我到八月才及笄,他们怎么舍得我刚及笄就出嫁?”
“那你就舍得我大半夜来找你?”
“……”
裴奕把她环在怀里,柔声道:“昨日皇上问我,是不是先成亲才能安心办差,要是这样,他就下一道赐婚旨,命你我从速成亲。我说想想再说,看你这意思……我还是请皇上赐婚吧?”
“不行不行。”叶浔摇头,“你选个日子吧,听你的就是。”
裴奕笑起来,“那就八月十八。”
叶浔却又犯起了嘀咕:“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信?”裴奕剑眉微扬,“我明早就去求皇上,下个月也有宜嫁娶的吉日。”
“……怕你了,总成吧?”叶浔岔开话题,“听你话里的意思,是这些日子没安心办差?”
“嗯。”裴奕老老实实地承认,“尤其这两日,总担心自己闷头办事得时候,你被人抢跑。”
叶浔笑起来,“不会,放心吧。”
裴奕取出一张图,在她面前展开来,“我从别人手里抢来的,是这府邸的地形图。”他指向后,“这两个地方容易混进闲杂人等,你记得告诉你哥。”
“我们府里的地形,外人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叶浔有些沮丧,又问,“你所说的闲杂人等,是不是徐府二老爷?”
“嗯,他白日里在这两处晃了半晌。”
“还有哪儿不安全?”叶浔在图上寻找自己住的锦云轩,“我这里是不是也该加派人手了?看你来来去去的,好像是你自己家的地方。”担心别人也像他似的随意出入。
“你这儿我命人盯着呢,没事。”裴奕板过她的脸,笑微微的,“除非你哥亲自给你把门,否则真没谁能防得住我。”
叶浔扯扯嘴角,心说我当然知道,您是谁啊?前世可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指挥使。
“我只是第二次过来而已,你这话音儿可不对。”裴奕凝住她双眸,拉近两人的距离,“不愿意我来看你?”
“不是。”叶浔抬手抵着他肩头,“你也不能总替我打理这些事。”
他微微侧头,啄了啄她的唇瓣,“所以才急着与你商量婚期,把你娶回家中才放心。”
叶浔笑着别开脸,“你这也算是万变不离其宗了。”随即想起自己端进来的饭菜,“我饿了,想吃点东西,你呢?”
裴奕看向炕几上色泽诱人的菜肴,“你做的?”
“嗯,你尝尝?”叶浔起身,拉着他的手,“看看味道如何。”
“好。”裴奕随着她走到大炕前落座。
叶浔把碗筷放到他面前,去了厅堂,唤新柳再盛一碗粥过来。转身回往西次间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透过厅堂半开的窗户,望向院落前面的屋顶——她感觉有人在暗中看着自己。犹豫片刻,进门询问裴奕:“你带了随从过来?”
裴奕笑,“不带随从怎么行。”
“是你的人就好。”叶浔松了一口气,“觉得外面好像有外人。”
“没事。”裴奕安抚地一笑,拿起筷子,逐一尝了她做的四道菜。
姜汁白菜、龙井虾仁、拌莴苣、玫瑰豆腐的菜量都不多,装在甜白磁盘中,味道鲜美可口,他由衷赞道:“厨艺居然这么好。”
叶浔满心愉悦,“那你多吃点儿。”
新柳端来红豆粥,又拎进来一个温茶的茶桶,悄声退下去。
叶浔看他享用着自己亲手做的菜肴,眉宇舒展开来,唇畔含着似有似无的笑,心里特别满足。用完饭,她给他斟了一杯清茶,问道:“你喜欢吃什么?下次给你做。”
裴奕自来对饮食不大讲究,“只要是你做的就行。”
“那我下次给你做我喜欢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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