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初十,是叶浔十六周岁的生辰。
裴奕送了她一套珍珠首饰,一套玉质文具。她戴珍珠首饰最是出彩,手里的文房四宝不少,只是她对玉质文具最是偏爱。
他便让人专门打造了相同玉质的砚台、镇纸、笔架、花牌、玉柄裁纸刀等物,此外,还附有一套玉琪子棋罐。
比起珍珠首饰,叶浔更喜欢这些文具,每日留在小书房的时候,常常笑盈盈的把玩多时。
当天柳阁老和柳夫人、太夫人三位长辈也记挂着这件事,各有赏赐。
至傍晚时,叶成来了,亲手将一个四四方方的黄杨木匣子交到叶浔手里,笑道:“国公爷给您的。”
等叶成走后,叶浔将半尺来高的匣子打开来看,见里面有一个玻璃罐,罐子里是玛瑙、宝石珠子,大小颜色不同。
叶浔不由得笑起来。
是小时候的事了,她喜欢这些亮晶晶的颜色鲜亮的东西。每次闹脾气了,祖父就会让人集齐一把宝石珠子哄她。
到如今,祖父还记得。
她赏玩多时,亲自拿到了小书房,摆在了小小的博古架上。
让她没想到的是,杨文慧也命人送来了贺礼。是几匹上好的衣料,绫、纱、缎,颜色或是柔和或是鲜艳,面料皆是一个底色,并无繁复的花样。是知道她不喜云锦、缂丝那样花团锦簇的面料吧?
叶浔知道杨文慧如今比不得以往,想要如以前一般锦衣玉食,还需时日,便精心挑选了一些物件儿,按照价值的三倍回了谢礼。
有了这来往的前提,再出门时,叶浔去杨文慧的宅子略坐了片刻。她对杨文慧的情绪很复杂,不能亲近,却又愿意看到她余生少一些坎坷。
究其原由,大抵是她的前世和杨文慧的今生有着相同的一份际遇——宋家。
杨文慧一袭涂白上衫、藏青裙子,两根银簪拢住一头长发,通身再无别的饰物。她并没让丫鬟上茶点,实在地笑道:“上了茶点你也不会用,就不折腾下人了。”
叶浔失笑,点了点头,“说的也是。”又问,“眼下还好么?”燕王妃与她提了提帮助杨文慧的事,还劝她,若是可以,偶尔不妨帮衬一二。她心里清楚,也是因为燕王妃这意思,杨文慧才会在她生辰那日送了礼过去。
杨文慧笑道:“还过得去。有燕王妃殿下帮衬着,先做点儿无本儿的买卖,看看门道。攒下点儿继续之后,再做长远的打算。”
“遇到不想麻烦燕王妃的事,又觉着我力所能及的话,就让人传句话。”
杨文慧笑意更浓,“这话说的可是滴水不漏。我大抵明白你的心思,不会动辄去劳烦你。”
一直这样直来直去的说话,两人竟都觉得很舒坦。毕竟,不绕弯子的人并不多。
不可避免的,说到了徐曼安的事。
杨文慧不屑地撇了撇嘴,“那个蠢货的招数,想来你也清楚,没什么新意,不过是想将我卖到烟花柳巷那种下作地方。我便是处境再不堪,也不能由着她把我踩到尘埃里去。要除掉她也容易,本就相识,看她不顺眼的人我心里都有数,从中递个话,挑拨一二,自然有人出手。”说着就笑了笑,“便是你这般以前与我生过嫌隙的人,如今都肯理会我一二,以往与我常来常往的人,也自然愿意让我如愿。但是她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连我都有些意外——死都不肯让她有个体面点儿的死法……”她摇了摇头,也是有些兔死狐悲的。
叶浔这才明白了原委,“我先前就一直奇怪,不像是你的手法。”
“我倒是想亲自出手,到底是不比以往了。”杨文慧自嘲地笑了笑。
叶浔又坐了片刻,便道辞去了江宜室那里。路上,坐在马车里,新柳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前两日她让裴奕把了把脉,他说十有八|九是喜脉,再等一段日子就能确定了。由此,她在饮食上更加注意了,别的方面还是一如既往。
“万一不是呢?岂不是会闹成笑话。放心,我心里有数。”她这样说,也是这么想的,不允许裴奕反对。
怀胎十月,从最初就开始觉得自己比以往娇贵有什么好处?孩子迟早是要生下来的,夫君婆婆便是还宠着你,孩子可不会这样,还需要你照顾呢。时时处处留意自己的身体、避免意外就行了。
到了江宜室那里,叶浔才知道她有客。
红蔻迎上前来,低声道:“二小姐一早就来了。”
叶浔挑眉,猜不出叶冰这个待嫁的人跑来找江宜室做什么。
红蔻解释:“好像是二小姐嫌弃自己的嫁妆少,而当初筹备您的嫁妆的时候,大奶奶不是帮您添置了不少东西么?二小姐在家里就闹了好几日了,说叶府不把她当人,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还怀疑大奶奶搬离叶府之前吞了内宅的银子……世子夫人被她闹得头疼,索性不理她了,说你要有本事就去找你大嫂说说这件事,我不管。”说着指一指室内,“两个人正在说这件事呢。”
叶浔没来由地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