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裴奕就去看了看他。
不过短短时日,徐阁老已明显苍老许多,笑的时候,却多了几分平和,“见你是有点事。”他将床板上厚厚一沓纸张递给裴奕,“是我觉得你日后兴许能用得到的一些东西,拿回去看看?”说着掸了掸纸张上的浮尘,“这地方就是这样,再怎么小心,纸张也不能干干净净的,让你的心腹读给你听也行。”
裴奕接到手里,“多谢。”
“你……”徐阁老迟疑地问道,“你夫人有了喜脉?”
“嗯。”
“好。”徐阁老笑起来,连连点头,“好事。”随后也不啰嗦,直言道,“我清楚皇上的性情,他是在等一个理由,才能下定决心处置我。过两日,我就进宫面圣——若是皇上同意的话,不同意我就再想别的法子。日后相见的机会便不多了,你……你们多保重。”
裴奕一直敛目看着手里的纸张,沉默片刻,才抬了眼睑,似是而非地笑了笑,“你也保重。”
“好。回吧。”徐阁老缓缓转身,“我有些乏了,睡一觉才能打起精神来。”
裴奕凝视他的背影,片刻后转身,缓步走出天牢。
穿过层层牢门,走出天牢,上了马车,他手指轻轻弹了弹手中纸张,吁出一口气,闭了闭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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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里,已经入夜。
裴奕进到寝室,就见几名丫鬟在换床帐,叶浔歪在美人榻上,神色专注地打量着新换上的竹青色床帐,“这种好看些,还是刚刚那个淡紫色的好看些?”
她喜欢折腾这些,裴奕也就随她去,换下官服,转去洗漱。等他折回来的时候,发现床帐已换上了海棠红,叶浔又开始犹豫了,“红色的其实更好,和别的东西的颜色更搭,但是……”是海棠红好一些,还是半夏手里那个正红色的更好一些呢?
裴奕知道,她又开始和这些细枝末节较劲了,携了她的手,“刚刚有人送来几幅画,我让李海拿到了你的小书房,跟我去看看?”
“行啊。”叶浔应着声,却不肯动,“你等我把床帐换好再说。”
“让丫鬟们比量着换。”裴奕笑着扶起她,环着她身形往外走,“若是由着你,怕是到半夜都换不成。”
几名丫鬟都抿了嘴笑。那还真是夫人能干得出的事儿。换床帐的同时,还要看和室内家具搭不搭,还要看看椅垫、桌围的颜色有没有相称的。她们倒是乐得陪夫人布置室内,从而能学到一些配色的技巧,可惜的是侯爷一看这阵仗就头疼。
叶浔拿他没办法,只好跟他去了小书房。
裴奕让她坐在大画案前的椅子上,将几幅画逐一铺陈在案上给她瞧,“说都是名家手笔,要是有合心意的,选出来挂在寝室、书房。”
“那就不如你给我画一幅了……”叶浔说着,一幅画在面前徐徐展开,瞪大了眼睛,抬头望向他,像是一只吃惊的兔子,“哪个混账送你的?”
在她面前的,是一幅美人出浴图。
裴奕也是一愣,“管家说是南边一个武官。”
叶浔:“……”
裴奕却低头吻了吻她额角,笑起来,“我给你画一幅?”
“去。”叶浔推他一把,却笑起来,转而促狭地道,“你怎么不说让我给你画一幅?”
裴奕倒是大方得很,摊了摊手臂,“行啊,你只管画。”
叶浔左右无事,真就让丫鬟备了纸笔颜料,将人遣了,笑着指了指一角的软榻,“宽衣躺上去。出浴图就算了,画一张沉睡图。”
裴奕似是打定主意配合到底,跳掉外袍、鞋袜,只剩了中衣,躺到软榻上去,“今晚我就歇在这儿了,你慢慢画。”说着还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
叶浔却只是笑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动笔。
“怎么?”他问。
“继续脱啊。”叶浔看着他的中衣,“像你平时睡觉时一样,画出来才好看。”
平时夜间,他是不穿中衣的。
裴奕终于被她打败了。
他沮丧地翻身向下,俊脸埋到了枕头上,“我是怎么把你带到这么坏的地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