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邵臻疾步奔至二楼,双手触上两扇门时,突然鬼使神差般……动作就慢了下来,轻轻地、缓缓地推动,只听得“吱呀”一声,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扑面而来。
秦邵臻极不适地轻蹙眉峰,步了进去,寝房里的摆设井井有条,似乎并无不妥。
随后跟上的钟豫抹去眼角又泌出的泪花,轻轻上前,低着首,在欲言又止中,缓缓揭开床帐。
一室的宁静中,夕阳穿过镂空的窗花投射进房间,或明或暗地停留在贺锦年的弯翘的眼睫上,盛满了夕阳余晖。
怡如栀子花开,秦邵臻嘴角不知不觉地绽开,他在床榻边缘轻轻地坐了下去,悄悄俯下身子,把她有些凌乱的发丝一丝一缕地敛整齐,而后极轻地,在她熟睡的脸上印下一吻,抬首,凤眸带着疑惑扫向钟豫。
“皇上!”钟豫咬了咬牙,又犹豫了半晌,低声说,“今晨,申护卫起来时,奴婢发现申护卫并不认得奴婢,奴婢问她话时,她也不看奴婢,象象……婴儿……也不曾开过口,皇上…。”钟豫言及此,发现穷尽措辞竟还是不知如何道出自已所见,泪无声地肆意而下,语声哽咽而压抑,“奴婢今天小心侍候一天,不敢……让行苑里的旁人知道,所以,奴婢只好守在这里,旁人来看申护卫时,奴婢全挡了!幸好申护卫睡的时间长,醒时也很安静,所以,行苑里的人并没有怀疑申护卫有何不妥!”
钟豫的表达已极为含蓄,虽然贺锦年极为安静,但她细细观察一天后,发现贺锦年无意中的动作、以及一颦一笑象极了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可她并不象个正常的孩子,她对人的提问并不反应,既使是喂她吃东西,她也是专注地玩着自已的十根手指头。
“婴儿?”秦邵臻呼吸骤停,掖着贺锦年被褥的双手瞬时僵住——
钟豫不会妄言,而贺锦年就算有所谋动,她不介意用下三滥的手段赢对方,但绝不会用这种示弱的方示来取胜。
东阁的法阵果然出了问题!
秦邵臻闭了闭眼,脑子里一点一点过滤秘道里重见贺锦年时的画面。
她坐在血泊之中,他冲过去抱住她,她却象个迷途的羔羊,迷茫地看着他,眸中交织着眷恋和排斥,“阿臻……阿臻,为什么会这样?你明明是阿臻啊,可是我,我好象并不愿意靠近你……”
她那样疲倦,也宁愿自已走,不愿他抱她,于是,他点了她的昏睡穴。
她一觉醒来后,幸福地在他怀中,给他喂蜂蜜水,“喝呀……呆子,光看我干什么?”她的声音很小,戏谑中带着欢喜,这样的别后重逢,象是盼了千年万年一般。
她的情绪已转变成完全接受他,只是他太过欣喜,并没有发现不妥。
当她发现内力俱失时,她痛苦地告诉他,她的脑子象一个沙漏,很多东西在流失。
他只是稍作安慰,让她别怕,并自作聪明地以为东阁的法阵在慢慢应验,一切如他所愿!
顾城风出现了,仿佛唤醒了她灵魂深处的某些记忆,她倾倒在顾城风的怀里。
可是,在冲出秘道落下悬崖那生死的最后一瞬间,他明明将她托到顾城风的怀中,可她却紧追而下——
他虽自知之明,她是在那生死一瞬间,失去了最后一缕关于贺锦年的记忆。
却暗自窃喜——
回忆带着锯齿凌迟着他的心!
他那般爱着她,却看着她挣扎,如受了伤的困兽般。
而他象个蜇伏在她身后的蜥蝎,等待着她倒下,然后,占有她!
钟豫不敢出任何的声音打断秦邵臻的情绪,看到帝王从榻上滑落,她纵是再震惊,也唯有安静地匍匐在地,可她的眼角还是控不住地扫向帝王。
突然,秦邵臻连连倒吸两口冷气,眼睛睁得大大,全然是无法置信,很快,象是某种东西在心底坍塌般,让他刹那间变得萎靡。
钟豫的心悬得更紧,只见秦邵臻泪流满面,全身战粟如筛,他伸出颤颤微微的手,轻轻揭开锦被,当股尿骚之味传来时,“砰”地一声,他双膝落地,跪倒在她的床前,他那一张脸瞬时巨大的痛苦扭曲如恶鬼。如有人拿着锋利的刀将他的心一刀一刀慢慢剜开,恐惧森严疼痛布满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肤。
钟豫蹭地一下从地上爬起,本能地想上前扶起他,他是个帝王怎么能跪?
既便是对方是申护卫,但君臣始终有别。可她马上停止的动作,倏地咬住下唇,她明白秦邵臻方才的举动。
今晨,她侍候贺锦年起身时,便发现到床上有异味,她当时也不敢做太多的揣测,只当是贺锦年过于疲劳所致。
因此,只为她换了一套床褥,并侍候她沐渣衣。
她一直很安静,听话得让她感到疑惑,但她心里不敢多做揣测,直到她的疑惑渐渐放大,偷偷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得到最终的答案时,她感到无法承受。
钟豫僵在那,却被秦邵臻接下来的动作吓得连连倒退几步,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他如珍似宝地捧起塌上的贺锦年,虽然被褥中的恶骚味越来越呛人鼻息,但帝王似乎没有丝毫排斥,反而象疯了似地亲吻着,用唇摩娑着,痛哭的声音哑得象钝也锯过枯木。
她不知此时如何形容她看到的……
她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憾……
她十五岁开始就在苍月质子行苑服侍,从第一次知道秦邵臻,也有十年。
在她眼里,秦邵臻无论是身为苍月的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