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皇后歪歪倾倾地站起身,两眼通红带着浑浊的水意,眼神更显得有些呆滞,哑着道,“皇上,臣妾亦疲了,臣妾先行告退!”她转首看向庆安,身体摇摇欲垫的模样,哽咽地问,“庆安,本宫身子乏得很,可否送本宫回行苑!”
庆安莞尔一笑,上前理了理林皇后身上的凤袍,稳稳扶住她,转首朝着帝王一笑,“皇兄,那臣妹也告退!”几个侍候的宫女和嬷嬷马上矮着身子朝着帝王福身告退。
张晴妩亦从椅后走了出来,朝着帝王福身,“既然姐姐都走了,那臣妾也不也打扰皇上休息,皇上,臣妾也回了!”
顾城亦没有回应,唯拂手示意众人退下!
庆安公主半搀扶着林皇后走出帝王的寝殿,方才初升的太阳还明艳艳的穿透云层升起,可这时,天空冗着层层的阴霾沉郁,仿是下一刻,就要落起倾盆大雨。
林皇后突然驻足,转身看着身后的殿宇琉璃镶顶,华美的雕栏飞檐,笑颜端庄秀丽,眸光清明,“庆安,就算本宫能生出双翼,飞出这黄金塔楼,也飞不出那乌云蔽日!”
“本宫生于此,所有的尊荣来于此,为什么要飞出去?何况,有了翅膀就想飞得愈高,本宫向来本份!”庆安松开手,不咸不淡地笑道,“看来皇嫂精神不错,那本宫就先回去歇息了,这一晚的,连个眼都没阖过!”
“皇妹也算疼了宝嵌这么多年,如今她出了这么大的事,皇妹难道不想去看看这孩子?”林皇后没等庆安回应,转身便朝着女儿的寝居方向走去。
常安公主寝房内,四面的窗都被打开,疏风潜透,但还是吹不散寝居内弥漫着浓浓的药草味道,床榻上,一条紫红色的薄衿盖在顾宝嵌的身体,只露出一张脸半侧着睡着。
两个医女坐在榻边不远处的一张圆桌上挨着头悄悄说着话,见了林皇后和庆安公主忙起身见礼。
“公主还没醒?”林皇后抬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榻边,俯下身,颤着手抚了抚顾宝嵌稍烫的脸颊,心田处仿似有一道岩浆沿着她全身的血脉缓缓流走,炙热,鲜红,灼烈得几乎把她整个人焚化,许久许久后,方移开手掖了掖被角,轻轻在床边坐了下来,唇瓣抑不住的颤抖,“嵌儿,母后来看你了,你要是醒来,就睁开眼,有什么委屈跟母后说说,母后就是拼了命,也要为你作主!”
庆安公主颇有此动容地走到医女身边,悄声问,“怎么会到现在还不醒?不是说早就给公主服下解药?”
医女神色复杂地瞧了瞧榻上毫无动静的顾宝嵌,压低声线道,“女子在受这种伤害后,有一种潜意识的逃避心理,所以,会一直沉陷梦中。不过,公主请放心,这也是一种创伤疗法,等过了今日,人的生存本能会让她醒过来。”
庆安公主蹙眉道,“创伤疗法?这是什么歪理?”
医女忙解释道,“这是大魏皇太后身边的一个郭医女所著的《心理剖析》上描述的,这些年,从奴婢们诊治过的一些病例,确实存在过这种现象。有些患者亲人急着唤醒受过创伤的女子,往往会发生患者精神过于激动而生产自残的行为,倒是让她们适当昏迷一两天后,醒来时,再经过心理辅导,患者就不会做出过激的反应了!”
庆安点了点头,对大魏的郭医女她也略有所闻,想了想,又问,“常庆公主的身体能恢复?”
“公主殿下请放心,只要调理得当,并无大碍。”
庆安公主又是缓息一叹,“嗯,这一阵你们多废些心看着,得派人日夜守着,有什么事就马上回报!”
医女福身应,“是,公主殿下!”
“先退下吧!”庆安公主喝退众人后,寝房中就独留着三人,她走到林皇后身边,拉了一张椅子在榻边坐下,看了一眼脸上粉意还未褪尽的顾宝嵌,心中不无酸楚,微微叹气地摇首,“皇嫂,这时候没人,你有什么话想说,庆安听着便是!”对顾宝嵌,她是真心的疼,这么多年,每一回看到宝嵌象是一种心理安慰似的。
宝嵌爱美,她便把每年分到她头上的云织彩锦全送于她,但凡自已有好的东西,也会先想着这个孩子。
“这孩子自小与你就亲,这些年,皇妹也没少疼她,本宫心里都记得!如今她成了这样子,就算是把害她的人碎尸万段,也挽不回她失去的!”林皇后的心象被无数的尖针密密匝匝地深扎一样,她的指腹轻轻柔柔地抚着顾宝嵌的食指,那里的指甲已断了,昨夜她为女儿换衣裳时,指甲里残存的那些碎木屑,带着朱红的油漆,让她无法知道,怎样的疼痛方让她的女儿能生生抠下硬实木。
庆安点了点头,眸光泛红地落在顾宝嵌缺陷了一半指甲的手指上,没有吭声。
林皇后咬着牙,看到床枕边放着一瓶软续膏,伸出手拿了过来,打开后,用尾指挑了少许,轻轻涂沫在顾宝嵌的手上,动作小心翼翼,眼泪悄然而无息,“虽说不幸,也有万幸,到底是皇家的公主,等这事的风头过后,再许配一个普通些的仕家或是商家之门户,这一生也不致于受婆家的为难,这也是我这做母后的唯一能帮她的,其它的也仅是靠她的命了!”她的声音婉转带着认命的哀怨,但颤动的双睫下却有着怨毒的恨意流溢。
“皇嫂,你我都是明白人,皇嫂担心的,本宫也是爱莫能助!”庆安公主阖了阖唇瓣,最终还是说出了口,因为她知道,仅仅是这些可能都没有了,如今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