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XT下书>仙侠修真>那小厮>110君问归期未有期

武杭城上的天放晴几日,城里城外的残雪也渐消融,唯有极少的隐蔽处才能偶见一星半点的残余,过巷穿堂的风也稍许和缓了些,再加上衙署设的粥棚这两日像是换了个样,城外饥民里有五六成嘴上都能沾些粥水,是故试图闹事进城的也便少了许多。

前些天府衙和城门尉里抽出五十个人来,去抬城外的饿殍,比起先前日夜颠倒不眠不休的辛苦来,眼下还算清闲,只消早晚各自绕城走一圈即可。城外自然是还在死人的,只是比起之前来算是微不足道的数目。

城东的乱葬岗在挤满了武杭城里的穷苦人和徽州宿州两州的饥民后,武杭城里的豪商杜老爷怜悯如此之多的无名尸首无处安葬,便舍出自己在城南的百亩荒地以设义冢,更兼有富户捐银五千两购置了千副薄皮棺材,供其地下安身。

靠着一门盐铁生意于短短十余载内发家的杜老爷根基尚浅,此前一直为城内世家所鄙,不屑与之交游。设义冢之举一出,博得满城赞誉之余,才为武杭城内世家所容,那捐银富户也借此疏通了好些门路买卖,捐银五千两,挣进的,只怕是五万两都不止。

白衣男人的马车终是驶近了那不如何堂皇的刺史府邸,以显这位江州一州封疆大吏作为两袖清风。

被唤作阿五的车夫跳下车来,这实则还担着护卫白衣男人周游各州护卫之职的汉子伸手往车下扳动了什么机括,那驾惹得一路上来不知多少行人侧目马车旁放下条阶来,他从车上走下,被大开中门的刺史府迎了进去。

刺史府的下人要去牵那驾马车,那四匹被充作辕马的神骏顿时暴躁起来,那人也不再敢上去,陪着白衣男人正要进刺史府的阿五回头见了那手足无措的下人,想起什么,便上去揪住那马鬃,往四匹马脖上扎眼的功夫便打了四拳,方才还桀骜不驯的四匹神骏在痛嘶后再交到那下人手中,便比任何一匹辕马都要温驯了。

江州刺史府在寸土寸金的武杭城内占了二十亩地,前院行公事,后院供人居住,白衣的男人被刺史府内管事领着穿过前院,沿途所见不过二三人,才想起是此地每逢十日一次的闲暇。

大尧吏治相较前朝而言一切从严,行公事之余的闲暇日子反倒多些,“十日休沐归谒亲”是自开国太祖皇帝起便定下的规矩,唯有战事起时方能例外。相传大尧前朝末代帝王意欲以厚俸养廉,疆域内各州郡却都传着“三年清郡守,十万雪花银”的戏谑言语,结局不出世人所料,堂皇大厦被起于微末的太祖皇帝颠覆,改朝换代,江山易主。

为官不贪谈何易?历朝历代皆是如此,大尧也在此列,却好在当下君主贤明臣子各安其分,虽有小疾,无伤大雅。

白衣男人百无聊赖地想起了北方的吃食,炙烤的羔羊尝起来没有半点膻味,刀子割了送进嘴里,鲜甜的。牧民围在篝火边唱着牧歌,嗓音粗豪,声音像是要传到云天星辰上,那酒烈得像是要烧穿喉咙,他只饮了一口便涨红了脸咳嗽起来,惹得身旁老迈的牧民指着他笑起来。喝醉了的男人们摔跤角力,倒了爬不起来,就在草地上睡着,这些人帮他捕到了包括那四匹马在内的,那草原上所有马群的王。

身后的阿五踢了下白衣男人的腿,他才想起这是在江州武杭城刺史府内,那位刺史大人为他接风洗尘所设的宴上,近旁歌女咿咿呀呀的吴侬软语和那些像是被毛刷子刷过的牧民嗓子大不相同,甜腻得要把人沉进去,浮沉便不由自主了。

那位正四品的封疆大吏向他举杯,名瓷的杯里是经年的陈酿,席间所有人都向白衣男人敬酒,或许不仅是敬这个白衣的男人,更是敬以他为家主的那个世家,那个武杭城内唯一以商所成的世家。

在家主外出游赏大尧十六州大好河山的三年内,这个世家收敛了声息,却仍是江州所有人所不能小觑,暂时沉睡的庞然大物。

不得不做出些什么表示的白衣男人同样举杯,与席间武杭城内排的上号的官吏遥遥相对后一饮而尽,所谓陈酿竟是比那些牧民自酿的酒还寡淡,让他不由地笑起来,被席间的人误以为是因此酒甚好而欢喜,于是乎便有直言以此酒二十坛相赠的,被白衣男人婉言谢绝。

饭厅下铺设地龙,烧得厅内如春日般温暖,身披不过一条轻纱的舞姬乳胸丰腴若隐若现,有意无意蹭了蹭白衣男人的脊背,期待被这位公子选中春宵一度,却发现他丝毫不为所动,有些幽怨,转而贴近了这不解风情白衣公子声旁的华服老人,片刻后一只青筋毕露的手便伸到了薄纱内。

江州文武官员是出了名的不和,故而席间也仅有大小文官作陪,不多时这些多是头发花白的男人便醺醉,搂着身边衣衫不整的舞姬向后屋走去,做些男人心知肚明的事。

席上所余,不过是那位没有半分醉意的江州刺史和半醉的白衣男人,后者之所以没有醉是因为酒量尚可,前者则是因为他杯中自始至终都只是清水而已,自是绝无可能醉倒的。

所有的歌女舞姬都退下了,还有伺候的仆妇和阿五,席间所留的唯有白衣男人和江州刺史二人。

而后便是两个时辰的长谈,待到白衣男人坐进马车是酒已然醒了,江州刺史却像是大醉了一场。

次日,武杭城内大小粮仓尽开赈济城外饥民,江州诸郡不外如是,粮店米铺亦是如此。

而缘由归根结底,不外乎这个白衣男人临出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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