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元忠闻言如梦中惊醒般,脸色惨白道:“老夫问裴相,如此水泄不通的洛阳城,这些人为何如同得到了消息般悉数消失了呢?要知道从扬州府到洛阳城,尽管是飞马驿骑依撑庞大的补给线,也需要整整两天,然而我们得到李敬业造反的消息只花了一天不到,很显然是有人提前透露,可见敌人对我们的情况了如指掌,将消息放了出来,这说明什么!”
裴炎喃喃自语,随即惊骇道:“你是说……朝中有内鬼!可是……他们为何不去劫杀派去飞马驿骑,反而将消息提前扩散!”
魏元忠点头,莫名恐惧道:“裴相,这就是关键之处!下官问你,洛阳已经被禁军实施一级管制,但这篇檄文出现的时间,却和诋毁国师的画像同时出现,反贼是如何得知国师身份肖像,短短一个晚上便能在北市散布瑶言!不是有内鬼又是什么,不仅如此,这里面更让人恐惧的便是…………”
裴炎汗如雨下,只觉得嗓子眼喘不过气来,异常的难受,他瞪大了眼睛,瞧着魏元忠道:“便是什么!”
魏元忠仿佛豁了出去,用着极富有穿透力的声音道:“便是此刻在朝堂上谏言的你啊!大逆不道的檄文,全城消失的商客,隐晦莫测的消息,有内鬼之嫌的画像,而此刻两者合二为一加在一起,真有那么巧吗,还是说这个内鬼提前透露消息,希望能通过国师的画像和檄文达到什么目的!而你此刻的所作所为,徐敬业自溃的言论,恰恰说明……说明这个内鬼就是裴相啊!”
裴炎大惊失色,身体颤抖,依旧辩驳道:“这和我有何关系,魏相莫非要强加之罪,欲施吾身!”
这个时候武则天哈哈大笑,接着裴炎的话茬道:“裴卿,你还不明白,若你单独将檄文或者国师的画像拿来攻击本宫就算了,但没想到你如此愚蠢,将檄文和画像一同祭出,本宫怀疑你便是那内鬼,企图通过二者的谣言推翻本宫,颠覆大唐!裴炎,你可知罪!”
裴炎眼神露出惊恐的神奇,就像当年中宗要把天下让给他老岳父一样?
我为大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尔等居然用如此罪名戕害老夫。
苍天啊!
裴炎怒极,涕零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裴炎之心,陛下自知,天地可鉴也!”
皇椅上的李旦闻言浑身一颤,空洞的眼神也不禁流出热泪来。
御史崔詧乃是太后党的标志性人物,都这份上了,是时候吹响反击的号角了。
启奏道:“太后,裴炎身为顾命大臣,不思讨平叛乱,却让太后还政,必是怀有异心,臣请诛杀。”
他称裴炎而不称裴相,众臣心里都一寒。
武三思也同时启奏道:“太后,崔御史言之有理,裴炎包藏祸心,与徐敬业里应外合,图谋帝国,意图颠覆大唐啊!”
“臣附议!”
“臣亦附议!”
这下群臣彻底傻眼了,怎么我们还没搞清楚情况,我们的党首好像不行了!
反击啊!老裴!
来个彻底反转,亮瞎他们的眼睛啊!
你是大唐首辅,先帝老臣,上可以扭转乾坤废黜皇帝,下可以济世安民夷服四海。
绝地翻盘啊!老裴。
裴炎听见太后党的人口口声声的要诛杀他,加之连魏元忠这样的忠骨之臣也怀疑他谋反,他心中极其失望,精神恍惚中突然脑袋一晃,气血攻心,整个人直愣愣的倒在地上。
旗帜倒了!
堪称大唐不败宰相的裴炎裴子隆倒了!
群臣哗然,要是此时裴炎的身体熬不住,那就成为畏罪自杀了。
墙头草们跟随着太后党的脚步,纷纷禀奏道:“臣请诛杀裴炎!”
胡元范、苏良嗣、李昭德等则面如死灰,感觉身旁这些沐冠之猴将朝廷弄的更加乌烟瘴气。
忠臣何在?
大唐天下靠何人力挽狂澜!
裴炎裴子隆英雄落幕,可悲可叹啊!
胡元范内心生出悲凉之意。
先帝知臣谨慎,故临崩寄臣以大事。受命以来,夙夜忧叹,恐托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
可如今场景,如何面对死去的先帝啊!
胡元范当即便跪拜道:“太后,此事绝非裴相所为,请彻查!”
我靠。
老胡,你不要命了。
这个时候你还敢为裴炎求情,你真以为太后的屠刀不锋利了吗?
但更让众臣惊讶的是,苏良嗣、李昭德、魏元忠、狄仁杰也纷纷求情。
“太后,臣以为有人大胆包天,利用裴相以混淆视听,行图谋不轨之事!”
狄仁杰率先开口。
魏元忠紧随其后道:“臣附议!请太后彻查。”
“臣附议!”
“臣亦附议!”
冯小宝看的直点头,这老魏可以啊,一边是太后的心腹,一边又维护李唐党。
按道理这种两面派的人应该是阴险狡诈之辈,但是魏元忠却是大唐的忠骨,不得不说其处世谋略妙之毫巅。
冯小宝此时看着裴炎不省人事,心中有些可怜,出言道:“启禀太后,我看裴老头这是中风了,得赶紧抢救一下!”
冯小宝低沉脆耳的声音有些突兀,本就离奇诡异的朝堂气氛顿时更加冷气森森了。
国师居然开口给裴炎求情?
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两人不是喊打喊杀,裴炎更是想要狄仁杰当场诛杀了他,怎么现在还替他求情了起来。
胡元范、苏良嗣、李昭德心中感动,没想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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