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
坐在这个奇怪的铁盒子里,透过那透明的琉璃窗户看着外边的景色。
华青衣只觉得沧海桑田仿佛就在这一瞬之间,他这不过转眼,这人间却竟是已经彻底改换了头脸。
形形色色的人与物,没有了半点他还熟悉的气息。
华青衣不是一个蠢笨的人,结合目前为止的情形,早已明白过来。
在他没有知觉的那段岁月里,这世间怕是已经过去了不知多少时日。
以前听县里茶楼里的说书人讲,那些神仙中人,天上方一日,地下已百年。
华青衣看了看身上的奇怪装束,苦笑着摇了摇头。
可有过这般奇怪遭遇的神仙中人否?
老邓在前面的座位上心不在焉的开着车,自然没精力注意到华青衣的神情。
和华青衣同坐在后排的月月一直悄悄的留意着这个好看的小哥哥,自然是第一时间发现了华青衣的表情变化。
“小哥哥,你怎么啦?是想起来什么了嘛?”
歪着小脑袋看着华青衣。
因为要出门,自然不能一身居家的样子,月月特意去画了个淡妆,唇上擦了油彩一般在阳光下闪耀着星星点点的炫光,惹人眼球。
过肩的发丝也扎成了利落的马尾,露出一段生藕般白嫩的脖颈儿,诱人遐思。
也不再是穿着那件被华青衣误以为是“肚兜”的小背心,而是换了一身奶白缀花的连衣裙,如同出水芙蓉一般,水嫩可口。
华青衣收起心里的思绪万千,回以一笑,摇了摇头。
“不曾想起何事,月月你也不用一直叫我哥哥,你我年岁本就相差无几,不如唤我青衣便是。”
话题没有停下。
“路上无事,不如我来问你几个问题吧?”
华青衣不知道自己这样说会不会显得很刻意,可是眼下心绪不定,也没甚心思仔细推敲了。
不过显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被那一句“唤我青衣便是”又弄了个大红脸的月月,这会儿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刻意不刻意的问题,满脑子都是些小女儿家的心思了。
月月羞涩的别开了脸,没好意思继续看着华青衣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不太好吧...要不,我叫你青衣...哥哥吧。”
这是完全无视了刚才后面的一句话了。
华青衣失笑。
他真是什么时候都没有看明白过这个小丫头的想法。
“好吧,那我问你,我们还有多久到啊?”
月月不是第一次跟邓叔叔来县城里玩了,这种问题哪里难得到她。
看了看窗外,找了个参照物,皱着细细的小眉毛想了想。
“嗯...应该马上就到啦,转个弯就没多远了。”
“这样,那...”
华青衣的手握成了拳,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
“那你知道现在距离北宋真宗天禧四年过去了多少年吗?”
这可难倒了月月。
青葱一般的手指敲着自己的额头想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一张苦脸选择了放弃。
“青衣哥哥,这个问题好难,我可以查查手机吗?”
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我的历史学的不是很好哎。”
华青衣看到月月一脸苦涩的时候,心已经悬起了老高,唯恐这月月也不知道答案。
待听完月月的话,才放下来心来。
虽然不知道“手机”为何物,不过只要能得到答案,华青衣当然不会介意这些问题。
不过还是佯装着为难。
“嗯...那就只此一次可好?下不为例。“
月月“耶”的叫了一声,掏出一个小盒子开始了捣鼓。
看来这就是她所说的“手机”了,这般说来,昨晚她也是用这个小盒子与老邓前辈联系的罢,真是神奇。
没一会儿,月月停下了动作,显然有了结果。
华青衣觉得自己的背部都紧绷了起来。
心下不禁暗暗自嘲。
本以为老头子教授的养心篇自己已经习炼的不错,没想到只是这一个问题,便叫他露了怯。
月月的清脆声线响起,华青衣赶紧整理了自己飘散的思绪。
“哎!青衣哥哥!你的历史可真好!你问的天禧四年到今年,正好一千年!那你刚才怎么说不知道今年是哪一年啊?“
“...”
”青衣哥哥?”
“...”
月月的呼声在华青衣耳边如潮水般退去,没有察觉间便已如同远在了天边。
明明身处闹市,这忽然之间自己竟似成了一个人群之中的孤独个体。
一千年...
一千年吗...
华青衣回想起醒来之后看见的种种,是啊,这个事实不是早就明摆着了吗。
一千年前可有会用透明琉璃作大门的一般人家?
一千年前可有不用灯油便能光亮胜似烈日当空的明灯?
一千年前可有这般摩肩接踵车水马龙的热闹县城景象?
一千年前吗...
一千年前...
华青衣脸上还挂着未及卸下的笑容,可眼泪不知为何就这么滑落了下去。
未曾想,那一次见到老头子那道背影之后,竟真的成了如今的天人永隔。
距离上的隔阂还能跨越,可这时间上的隔阂要如何跨越呢?
他已没有了归处。
“青衣哥哥,你没事吧...”
华青衣突然的落泪吓坏了月月这个小姑娘。
手足无措的翻找着自己的手帕,想去帮忙拭去华青衣脸上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