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撒在庭院里,躺在床上的铁勒拼命地伸手想去触摸,亲身去感受她。“哇”地一声,一口鲜血涌上了喉咙。铁勒卧床已有七日了,完全没有征兆。他平坦地躺在床上。“难得清静啊!片刻的宁静都变得这么奢侈了!”
“我要面见陛下!”赤星鼠蒋涏甫重力地捶打着高大的朱红宫门,试图找一个传信儿的人,却没有人应他。许久,宫门缓缓张开。暻王提着沾血的玉剑走出了宫外,飘逸的黑发轻拂在背上,颀长的紫袍拖到了地上。“殿下,您这是……”蒋涏甫看着他一时竟说不出话。“蒋——诏——使,深夜访宫,可有要事?”他甩了甩带血的玉剑。“本王的线人探听到有人意图弑君,遂特派王府中的侍卫加强戒备!”铁乌图说得不紧不慢,讲得清清楚楚,让人不得不相信。“殿下,臣也是担忧陛下龙体特来探望,既然殿下已遣兵加强戒备,恕臣告退。”蒋涏甫躬了躬身便要退出去。“慢着,蒋诏使如此关心陛下安危,何不进来呢?”铁乌图侧过身子让出了一条道。“请!”蒋涏甫脚如生根似的一动不动,正当他踌躇犹疑之际,铁乌图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诏使可知,今夜气象?”他仰头看了看天。推着蒋涏甫退到了宫柱外,“值此非常十机,正要忠君体国之人。”铁乌图轻拍着蒋涏甫的背,“皇帝安危系君一身,切莫误我!”
蒋涏甫听到这儿心领神会,双膝跪地。“我兄弟定当竭死报国,唯殿下马首是瞻!”“好!你无事就退下吧!皇上贵体微恙,做儿子的也该表表孝心!”铁乌图转身走进了宫殿。
“恭送殿下!”蒋涏甫跪在地上迟迟未起。“这是你父子的天下,我就是个奴才命,只为了皇帝卖命。你们指东,我绝不往西。你们要杀人,我只负责动手。就这么简单。”“我的殿下。”蒋涏甫起身拍了拍膝上的灰尘,“该去看看他了。”
正德殿已有七日没有廷议。“左相大人,皇帝陛下数日未举朝政,宫里也没有消息,我等欲联名上奏,只见陛下一面也可啊!”御史孙嘉犀焦急地说,群臣也都来附和。“诸位同年,稍安勿躁。我等也欲面见陛下,只是乾羽宫现在已成铁桶一般,只准进不准出啊!”克里木说得呛红了脸。
“左相,你等作为辅政大臣,眼见陛下荒怠朝政却只字不提,还有何脸面端坐朝堂,有何脸面蒙受皇上恩宠,尚不自退。老夫耻与尔等共列朝班!告辞!”羊预义正言辞地痛骂之后扬长而去。克里木见羊预离去,只得“打碎了牙往肚里咽”。羊预是六爷的人,众人见克里木不言语又自行退去了一部分。“诸位,天理昭昭,我不信陛下如此荒怠,敢问可有忠心报国之人随我去午门请奏!”孙嘉犀举起半握的拳头愤愤地喊道。一班御史尽随他而去。
“唉!兀自沉不住气,还言忠心报国。白白送死而已。”克里木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义愤填膺地走出殿门。他端着手中的茶迟迟不肯饮下。“皇帝该是软禁了吧?可这铁乌图能制住铁勒么?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克里木,准了!准了!”阿克苏喘气跑了进来,一把抄过他手里的茶,“咕嘟咕嘟”喝了个痛快。“你慢点儿,什么准了?快说!”克里木被他惊得站了起来。“暻王囚禁了铁勒。我说嘛,怪不得这几日不见他们父子上朝。你说怪不怪,这乾羽宫像成了一个貔貅,外面的人许进,里面的人不许出。”阿克苏缓了一大口气,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只不知这老家伙还活着吗?”克里木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祖宗,你不要命了!”旋即又坐了下来。“四王爷那儿有消息吗?”克里木显得颇为关切。
“管他四爷,六爷的,反正又不是咱当皇帝!”阿克苏端起茶刚要喝,被克里木一掌打掉,“你他妈的干什么?”他倒惊了一下。“老苏,你可真糊涂,要是六爷当了主子,咱还有好果子吃吗?嗯!”克里木恼怒地转向一边。阿克苏如梦初醒,“别说六爷,要是铁勒又醒过来,知道了咱们的事也得死!”这时他才醒过神来。
“看来现在唯有一个四爷了。”阿克苏空洞地望着殿门。“苏兄莫急!”克里木脸上又袭上一股巨喜。“你看!”克里木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阿克苏眼里闪着白光,“这是?”“四爷!”阿克苏一把抢过信。“太好了!四爷要回来了!看来这天下未竟其主啊!”克里木拦着他看了看四周,“现在兴奋太早了。四爷手里无兵无权怎敌得过兵强马壮的暻王。诏狱使坐骑墙头两头观望,苍云府可有不少是暻王的亲信啊!最重要的是他手里还握着一支神策军呢!”
阿克苏叹了口气。“当初只望六爷和皇帝斗得两败俱伤,却不想太子死后,皇帝又深居简出,六爷如今手握重权。其性之刁不亚于其父。如果六爷上位,神族那我们也交不了差。纠合各方利益为今之计只有扶立岷王,才可制衡各方利益,也只有四爷才符合我们的利益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