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是肉包子还是烧饼、卤肉的,只要能吃的,都给我弄来。再让火头军去那面片铺子帮忙,多烧几锅热汤给兄弟们吃喝一些。奔波多天,到这就算安全了。大伙这几日长途跋涉都不容易。吃饱了喘口气,我们再回江陵。哦,全部给我付钱。”朱显之沉声对身边随从将领下令道。之前只顾着摆脱追兵,纵兵抢了几回粮食。
如今到了江陵城边上,都是父老乡亲,切不可造次。
朱显之吩咐完,便滚鞍下马,卸了唐猊铠甲,将马缰丢给亲卫,自往面片铺子走去。
队伍中有人领命传令而去,稍顷骑兵中数骑分出,直奔几家餐食铺子,铺里的食物被一搬而空。这些小本经营的哪敢聒噪,别说这还给了点铜板,便是一文不给,也得供着粮草。
倒是令边上一些等候的人心中直叫晦气,白等了那些光景。但在这吃饭的都是些小民贱户的,自然没人上去找那不痛快,只能各自不痛快的散了。
面片铺子去的人最多,老将朱显之带了十数个西府兵将、伙夫。近百骑兵除了留下几人看守坐骑,其他骑兵很快各自分散到几家铺子去了。
铺子当然坐不下近百人。那些进不了铺子的便三人一伙、五人一团随意找些物什在路边道旁坐下来,补充下体力。
各家铺子的客人早就几口吃完离开,吃不完能带走就带着走了,没人敢招惹这些兵爷。面片铺子那的客人自然不能例外,商人小吏,杂兵衙役都是闪身而走。
包子铺前的客人最无所谓,本来也是买了就在边上站着吃两口。光脚的永远不担心鞋子好不好的问题。
之前那个收税银的老兵倒是带着几个杂兵,在数丈外向朱显之恭敬的躬身一礼。
朱显之双目扫去,微微一愣,浓眉皱起,待见到老兵面目。面上冷硬的表情消失不见,嘴角裂开露出笑意:“老朱你这油光满面的,看来这一年日子过得不错,倒是比在大将军府时富态了许多。”
“嘿嘿,蒙大将军和朱将军照顾,小人才能在此安然度过余生。小人祈愿大将军和将军福寿万全,子嗣绵延。”姓朱的老兵执礼更恭,露出几颗黄牙嘿嘿憨笑道。
朱显之挥挥手未再说话,径往丈外的面片铺子而去。老兵这才带着几名杂兵迅速远去。
老朱走远后,自然被那些年轻好奇的杂兵们围住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杂兵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平时吹嘘认识卫将军的老朱,真的会认识卫将军。
卫将军的参军朱显之在他们看来就已经是不得了的大人物。至于卫将军……那就是高高在上的天!
当然天没塌下来前,谁都想更接近天。但是若某天天塌下来,就要砸死许多人了。那些最接近天的人,必然将是最先被砸死的一批人。
朱显之领着十数人来到面片铺子招引客人的布幡下,几张桌子早空了。
只有面片铺子那还坐着一个素衣道袍少年,专注桌子上的美食,吃的津津有味,像是根本没注意到周边的变化。
朱显之看到少年道人,微“咦”一声。两个膀大腰圆的亲兵,立刻恶狠狠的跨前两步,扶刀望向少年。只待朱显之一声令下,两个亲兵便要过去将那不识相的小道拿下。
铺子里的小伙计刚才被张小玄弄了个红脸,见此情形心中暗暗窃喜:这充大头的小道人惹上这些兵爷,还能有什么好下场,怕是一顿皮肉之苦少不了了。
掌柜老头儿却是微微一叹,急忙上前两步向朱显之施礼道:“将军且慢!这少年是个外乡人。怕是不懂什么规矩,冒犯了将军虎威,万望将军海涵。”
朱显之颇有深意的望了眼掌柜老头儿,大手一挥,对两个亲兵道:“退下!没听老掌柜说嘛。一个外乡无知小道,也值得如此大动干戈。且由他去。你们不要管他。”
说完朱显之寻了张桌子坐下,坐北朝南,冷目扫向街面和码头,独自沉思。边上无惊无惧的小道人,似早被他抛诸脑后。
几个火头军在失望的小伙计引领下去了后厨。
稍顷,掌柜老头儿急忙端来些零点小食,供几人过过嘴瘾。半柱香后。火头军将烧好的面片汤用大锅抬出,先给朱显之盛了两大碗,这才开始给众人分盛起来。
朱显之和几个亲兵爱将看到面片汤食欲大振,一路上他们都是饥肠辘辘,这回倒是要饱餐一顿了,一个个风卷残云,犹如饿狼一般。
两大碗下肚后的朱显之,这才舒缓过来,紧绷的弦松弛下来。一股疲倦自脚底而起,瞬间涌遍全身。放松后才是身心最累的时候,也是警惕性最差之时。
朱显之毕竟是年过半百之龄,一旦真的放松下来,精神便是有些不济,连连打了几个哈欠。
想当年廉颇老矣,尚能顿顿食斗米饭,肉十斤。朱显之自叹不如。
他抬眼见隔着一张桌子的小道人仍在慢条斯理的自顾吃喝,根本没有任何异常行迹,眼中精芒爆闪,嘿然摇头一笑道:“兀那小道人,你倒是吃的差不多了!莫非是个聋子瞎子嘛,或真是个无惊无惧的异人!怎还不出手?”
“我道世人多聋,生死不闻!我道世人多瞎,皮表惑目!有些人啊善恶不分,大难临头尚不自知,真是可怜可叹!”少年道人拔身而起,仰天大笑。
荆州暗桩传来朱显之会到豫章口的消息,时间精准。正主儿既然都坐不住了,张小玄怎会错过,他正是要搭这个朱显之的路子进江陵。
张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