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的十月,温度已经很低了,空气温度也大,再加之明末的小冰期,小风嗖嗖吹来,便给人一种由内而外、刻骨般的阴冷。
叶宰钻出帐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嘟囔道:“特么的。”
也不知这话到底是在骂谁,总之他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在寒风中逐渐去的远了。
稍后帐帘掀开,朱恭成露出半颗头,冲着叶宰的背影啐道:“还说没做亏心事?我要不撵你走,你还得在我这儿赖三日。”
没错,叶宰打着商量“交通钱庄”的幌子,在朱恭成的帐篷里住了三天。
他不想回自己的帐篷,因为一见到少夫人,罪恶感便会一浪一浪地向他袭来,遑论与之同床共枕?
叶宰不是滥好人,可也不是坏人,他信奉即使要盗也应该盗亦有道。所以在这股罪恶感没有消除之前,他宁愿躲着少夫人。
其实三天来,他有时也觉得自己挺无聊的。
怕个甚?
自己又不是换人冒名顶替,身体还是那个身体,被怀疑了又怎样?
就凭自己手里的元宝石,值此乱世,哪里拉不起一支队伍来?
何况,手里这支军队是自己亲手招募的,秦佐民更视自己为好友。如果少夫人不顾后果非要揭穿了,李唯辅、叶贵可能会走,其他人可不一定。
然而这该死的九年制义务教育,自己想当个坏人也狠不下心来!
叶宰一面摇着头,一面走进了秦佐民的大帐中。
里面乱成了一锅粥,不时有人进来出去。有人报数,有人记数……
秦佐民眼圈通红,伏案盯着什么文件在看,居然没察觉到叶宰进来。
还是其他人的声音惊醒了他。
“参见兵宪!”
秦佐民看到叶宰,赶紧从案后绕出,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叶宰面前,抱拳道:“叶兄,船只已基本凑齐,料想最迟明日便可出发。”
叶宰迅速抓到他话中“最迟”两个字,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说,最早下午就能出发喽?”
秦佐民怔了怔,随即道:“却也可以。不过,需要如此着急吗?”
急,急得不得了!
叶宰心里莫名轻松了一丝,点点头,不再多话抹身就走。
倒把秦佐民弄了个一头雾水。
中军大帐外,叶宰冲后面招招手。赵义凑了上来,“兵宪?”
“去,把小贵子叫出来。”
“是!”
很快,小贵子高高兴兴跟着赵义出来,一见叶宰便张口欲呼。
叶宰慌忙竖起手指,给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待叶贵近前,叶宰将他又拉着他向远处走,直到拐个弯看不到中军帐了,方才问道:“少夫人住在后帐,那元宝石呢?”
“嗨,小的以为少爷要问什么呢?原来是元宝石。少爷放心,打少夫人来了,我就和元宝石搬到了前帐。”叶贵大大咧咧道。
叶宰缓缓舒了口气,提着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遂问:“你以为少爷要问什么?”
叶宰突然扭捏起来,吭吭哧哧道:“小的以为少爷……少爷会问,你几天没回来,少夫人会不会生气?”
“那少夫人生气了吗?”
“没有,反正小的看不出来。她很少来前帐的,就第一天来过一次,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咋回答的?”
“小的说少爷军务繁忙。”
“说的好,机灵。”
“不过……”
“不过什么?”
“少夫人问小的烤石头干什么?小的,小的……”
“你说了?”
“全说了!”
“呵呵!”叶宰冷笑两声,脸马下垮下来,道:“你给少夫人带句话,下午大军就要启程,问她什么时候回成都?”
说罢拂袖便走,扔下一脸懵逼的叶贵在原地发呆。
十几分钟后,叶宰流窜到了后营。
李唯辅显然知道了叶宰与少夫人的事,语重心长道:“良臣,我知道你不满意这门婚事。但少夫人毕竟千里寻夫,其情感天动地,你不应该冷落她。”
“我不满婚事?怎么没听叶贵说过?”叶宰疑惑道。
李唯辅摇摇头,“贵哥儿才多大点,况且有些事不必让下人知道。”
叶宰心头顿时燃起了雄雄的八卦之火,急急催问道:“那你给我说说?”
“唉……”
李唯辅长长叹了一口气,方才说起了叶家这个好多人都知道的秘密。
原来“叶宰”十六岁时,他老爸也就是叶老爷,因为生意上的原因和徽州当地的新安卫指挥使王茂武攀上了亲家。
两人简直一拍即合。
叶老爷挖矿需要军方的背景,否则知县、知州就应付不过来,更别说吃人不吐骨头的收税太监了。
王茂武也很高兴,因为他是武人,他的儿女婚事一般只能在军卫层面流动,能嫁给当时还是秀才的叶宰,当然求之不得。
这个年代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故两人谈好后也没想过要征求各自儿女的意见,迅速走起了流程。
到纳采、问名后,王家14岁的女儿被母亲告知,她要嫁人了!王家女儿根本没有抗争的余地,默默认了下来。
流程继续,问名过了是纳吉和请期。
直到请期之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叶宰”才知道,自己半个月后成亲!
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炸得“叶宰”头晕眼花。
他的表现便不似王家女儿乖了,当场炸毛,说自己的夫人自己选!
叶老肯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