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看官,咱们话接上文,却说柯镇恶听闻群鸦丫丫鸣叫之声,铁杖忽地在地下一墩,叹道:“那一天晚上,也是有这许多乌鸦……唉……那杨康便在此处葬身鸦腹,现下想来,当真是报应不爽。”
杨过听了柯镇恶这几句话,心中不禁惊怒交集,胸口只感郁闷无比,突然口中鲜血狂喷,如一根血柱般射了出来,当下纵身而起,径向柯镇恶戟指喝道:“你凭什么辱骂我先父?!”
柯镇恶闻言,持杖而立,冷笑道:“古往今来的人物,有的流芳百世,有的遗臭万年,岂能塞得了世人悠悠之口?!”说着白须飘飘,自有一股凛凛之威。
杨过见状,胸间怒气又增,当即厉声道:“我爹爹到底做了什么事?!你何以胡言毁谤我过世的先人?!”
柯镇恶闻言,仰天长笑道:“杨过啊杨过,你这小子好不晓事?”
杨过闻言,怒道:“我怎地不晓事了?”
柯镇恶闻言,冷冷的说道:“事到如今,我便对你明言,你父杨康生前认贼作父,卖国求荣,实乃卑鄙无耻的小人!”
杨过听罢柯镇恶所言,心中不由得惊怒交迸,当下豁出了性命不要,大声道:“你胡说!我爹爹不是奸贼!他是好人!你这老瞎子且说个明白,我父生前如何卑鄙无耻了?!”
却说杨过从未见过父亲一面,也从未听人说起过杨康之事,连他母亲秦南琴对此也是绝口不扬,但杨过自幼空想,在他小小的心灵之中,早把父亲想得十全十美,世上再无如此好人。
可这样一位英雄豪杰,却活活让人使奸计害死了,杨过性子本就愤世嫉俗,此时听了柯镇恶的一番话,更觉天地之间人心鬼蜮,实无一好人。
他却哪儿里知道柯镇恶所言不虚,他父亲杨康生时卖国求荣、认贼作父、当真是个反复无义的小人!
柯镇恶听得杨过‘老瞎子’之说,心下不禁勃然大怒,这些年来对杨康的满腔仇怨,刹那间都转到了他身上,当下径自挥杖,向着杨过怒劈下去。
郭靖见状,急声道:“大师父,别……”他话未说完,便听‘拍’的一声响,却是柯镇恶铁杖径从杨过身侧擦过,击在地上。
原来柯镇恶平素虽行止怪异,但终究不是那般滥杀无辜之人,他心想打死这小小孩童毕竟不妥,是以铁杖击出时准头略偏。
郭靖见此情景,暗暗舒了口气,随即纵身上前,重重打了杨过一个耳光,喝道:“你胆敢对师祖爷爷无礼!”
杨过闻言,眼见郭靖动怒,当即头一撇,低声道:“侄儿知道错啦,以後再不敢胡说,郭伯伯你别生气。(
郭靖对杨过本甚爱怜,当下听他认错,气也就消了,正要安慰他几句,却见杨过径自走到柯镇恶面前,躬身一鞠,说道:“柯老公公,适才是我杨过的不是,这里向你谢罪了。只因你言语中辱及先父,这才得罪。柯老公公名扬四海,杨过十分钦服,从来不敢无礼。”
柯镇恶闻言,哼的一声,说道:“这才象句人话。倘若你与你父亲一般,便是跟我多说一句话,也算是污辱了我。”
杨过闻言,虽怒气勃发,胸口热血上涌,不可抑止,但他眼见柯镇恶此刻正气凛然之相,也不自禁暗自起敬,一时之间,却是不知该当如何是好。
却说黄蓉眼见杨过此时满脸悲苦愤激之状,虽非心软之人,却也不由得极是不忍,当下缓步上前,拉著他手,叫他坐在身边,柔声道:“过儿,我甚麽也不用瞒你。我之前不喜欢你爹爹,因此一直也不喜欢你。但从今後,我一定好好待你。你娘生前当真没和你说起过你爹爹的事情吗?”
杨过闻言,不禁‘哇’的一声,抽抽噎噎的道:“我妈生我之时,我爹已经死了。我懂事之后,常问我妈,爹爹到底是怎麽死的,仇人是谁?可我每次问起,妈妈总是垂泪不答,後来我就不敢再问啦。那时候我想,等我年纪大些再问不迟,哪儿知道妈妈忽然不幸中了蛇毒。她临死时我又问起爹爹之事。但妈妈只是摇头,说道:‘你爹爹……你爹爹……行止不端,恐有应得。害他之人本领极大,又是好人,孩儿,你这一生一世千万别想报仇二字。唉……你答允妈,千万不能想为爹爹报仇。’我听了,心中又是悲伤,又是难过,只大叫道:‘我不答允,我不答允!’妈一口气转不过来,就此死了。唉……郭伯母,我妈是毒蛇咬死的,我爹爹却死得不明不白。我从来没见过我爹爹一面,你说我怎生是好啊?”
常言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人若不报父仇,乃是最大的不孝,终身蒙受耻辱,为世人所不齿。
可杨过连杀父仇人的姓名都不知道,这件恨事藏在心中郁积已久,此时倾吐出来,语气之中自是充满了伤心怨愤。
黄蓉闻言,心下也是一阵伤心,抚著他的头发,说道:“过儿,你平日里在嘉兴生活,有谁照顾你吗?”
杨过闻言,心中更是难过,当下越哭越响,说道:“又有谁会那么好心,照看我这个没爹没妈的孩子?!自然是我自己养自己。我妈死後,我就在此地东游西荡,这里讨一餐,那里挨一宿,有时肚子饿得实在抵不住,便偷了人家一个瓜儿薯儿,可又常常因此给人抓住,饱打一顿。郭伯母,你瞧,这里许多伤疤,这里的骨头突出来,都是这几年给人打的。”
却说杨过一面说,一面径直卷起衣袖裤管给黄蓉看。
黄蓉见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