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间。
钟繇寻来了满是不开心的蔡琰,来帮忙劝解蔡邕。
对于钟繇、傅燮擅作主张,将自己父女二人带往长安,蔡琰也是心中很是不满。
自己已经十余年没有回故土了,母亲早早故去,本想此次回去,祭拜一下阿母。
可眼下,圉县是回不去了,只能跟着钟繇等人,前往长安。战乱之际,滋生出了遍地的劫匪。先前有着董相国派来的兵马护卫,一路倒也安然无恙。
而自己与阿翁若是孤身回去,怕是躲不过那些劫匪。
也罢,或许还能亲眼见到那闻名天下的征西将军呢!
随后,蔡琰便趁着车队停下休息的时候,来到了蔡邕的车架上。
彻夜长谈~
次日一早,一行人吃朝食的时候,蔡邕终于啃动口吃饭了。
一双老目,在蔡琰楚楚可人的注视下,不甘心的留下两行浊泪。
而看到阿翁进食,蔡琰垂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饭饱之后,蔡邕冲着前面的钟繇大声吼道:“钟元常,给老夫拿酒来!”
钟繇没有任何迟疑,自傅燮那取来两囊酒后,慌忙跑了过来。
“蔡师~”
“哼!”
蔡邕冷哼一声,压着火气说道:“钟元常,若非看在吾爱女的份上,老夫定要让汝等带去长安的唯有枯骨!”
钟繇心中苦意上涌,羞愧难当,躬身行礼言道:“蔡师,待到长安,繇定亲自上门谢罪!”
“哼!”
蔡邕冷哼一声,不再说话,拉下窗口的挡板。
没一会,蔡琰出来了。
“琰,见过师兄!”
蔡琰神色看起来也是很疲倦,两眼通红,显然也是痛苦过。
钟繇愧疚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昭姬,此次实乃繇之罪过,多谢昭姬了!”
“师兄这是哪里话,阿翁不进食,琰身为儿女,又岂能不尽心尽力!”
“唉~昭姬,汝先去休息一下吧,过几日就到武关了。”
“琰,告退!”
蔡琰屈身行礼,独自朝着那辆属于自己的车架走去。
休息大约一个时辰后,车队再次开拔。
行进途间,蔡邕望着车外的景色,连连叹气不止。
旁边的骑士,一边嚼着昨日已经干枯难咽的肉食,一边盯着四周。
“蔡师,为何一直叹气,难道去长安不好吗?”
或许是听那叹气声听得烦了,也或许是这两日蔡邕搅的所有人心神不宁,让这位骑士说气话,也是充满了戾气。
蔡邕又叹一声,说着:“唉,十余年不能归乡,尔焉知某之心切!”
“嘁,俺戍边十三年,追随君侯征战三年,十六年时间都没回过家呢!”
骑士鄙夷的嘲讽了蔡邕一句,而后突然神色落寞了下来,感慨说道:“何况,家早就没了!”
蔡邕闻言,心里不禁触动了一下,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
“俺是凉州汉阳人,住在陇县周边,跟君侯乃是同乡。不过,俺家从俺记事起,就很穷,天天连饭都吃不饱。”
“俺八岁那年,就去给附近的大户放牛牧羊,管一顿饭。家里倒也能省下点吃食,养活俺阿弟、阿妹,倒也过活的还行。”
“十三岁的时候,大户家就不要俺。因为吃的多,他们又找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孩。俺没办法,就去当了兵,在北地郡,离家好远的!”
骑士或许是心意上涌,也或许是想好好讲这些憋在心里的事说出来,一张口毫不停息。
而蔡邕,也在静静的听着,这是大汉帝国最普通的黔首的经历。
“一开始,军队嫌俺小,不要。俺是哭着求着,这才当了一员辅兵。干了六年,赶上了北伐鲜卑这等大事。”
“俺们这一部,也是死个七七八八。俺嘛,运气好,仗着劲大,弄死了两个鲜卑狗,跑回了咱大汉。”
“之后,部曲要整顿,补充兵员,俺也终于当上正兵了。从那之后,每年、每月、每旬,都要跟鲜卑狗打。”
“这一打就是七年!”
说到这,骑士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然后,就是西边的羌狗叛乱了。”
“俺们得到消息的时候,还是夏育将军到安定、北地调兵,征募壮勇。那时候陇县已经被二十万羌狗围死了。”
“俺们都没迟疑,北地大半的兵力全都南下,因为俺们很多人的家小都在凉州。但,太快了,俺们都不知道发生了啥,羌狗就杀到陇县。”
“羌狗和鲜卑狗这些胡人都是一个样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在安定,跟着夏育将军,一战灭了东羌,那真是杀的叫一个爽啊!”
“可等我们到了陇县的时候,陇县内城也已经被攻破了。城外光羌狗的骑兵就有好几万,步兵更是多不胜数。”
“跟其余几部汇合后,俺们也就才四五万人,一大半都是壮勇,善战者不过区区万人,根本无力去救援陇县。”
听到这,蔡邕不禁问了一句:“那陇县,后来怎么样了?”
陇县之战,乃是高诚真正扬名之际,以万人之兵,力抗二十万羌贼数月之久。
“陇县?听说俺们到的时候,陇县早就断粮了,甚至俺们这些救援的部队都时不时吃不上饭。陇县的守军,俺不知道有多少,有人说一万,也有人说两万。”
“等羌狗放弃陇县,杀入关中后,俺们进城了!俺阿妹还活着,她知道俺在北地边军,自己一个人找到军营的。俺见到她的时候,都不知道说啥。”
“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