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顿了顿,脸上忽然露出了几分落寞,叹息道:“若是大兄在此就好了,我大兄平日最喜好酒,与夏侯家的两位家主、郭家的大长老以及他们的一位神秘酒友共称‘饮中五君’,若是大兄知道此间有这等好酒,必然会放下手中一切的事情拍马赶来。”
他忽然提起了卓王孙,令得柳红妆也不由得有些好奇。她看着卓越有些散乱的眼神,好奇道:“说起来,卓兄乃是那两位公子的胞弟,想来是对于卓大公子与卓二公子再了解不过了吧?”
“了解?”
卓越抬起了头,苦笑道:“这世间到底有谁能了解他们?又有谁配说自己了解他们?”
柳红妆的目光之中闪过了一丝精光,她不动声色地为卓越斟满了酒,漫不经心地道:“看来卓兄对自己的两位兄长,颇有几分不为人知的怨言啊。”
借酒浇愁愁更愁,柳红妆的这句话显然把卓越的愁给勾了起来。卓越也不管自己眼下早已是醉态可掬,猛然端起了酒杯将酒一饮而尽,叹息道:“怨言到称不上,只是心中的苦闷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大兄二兄皆是人中龙凤,乃是天下间首屈一指的人物;而卓某虽然也有些名声,但这名声比起大兄二兄,却是实在难以入眼。”
他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杯子,脸上的表情无比复杂,自嘲道:“人们提起卓某之时,第一句话永远不会是卓某做过什么,而是‘卓王孙与卓非凡的幼弟’——哈,卓某这辈子活了二十载,就一直在他们俩的阴影之下苟活着,不论卓某做了多大的事,人们都绝不会投来半分赞许的目光,因为卓王孙和卓非凡的幼弟,本就应该做到这样的事!”
柳红妆低着头不让卓越看见自己的表情,同时又一次举起了瓷瓶:“卓兄若是心有不满,大可对红妆儿倾诉一二。此间之谈出得你口入得我耳,再无第三人能够听见,正是借酒浇愁的好地方——”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卓越却猛然一脑袋撞在了桌上,发出的声响倒是惊得柳红妆的话语微微一顿。柳红妆抬眼望去,却见得卓越早已是目光呆滞眼神散乱,俨然一副醉酒的模样。他手中依然握着酒杯,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心情苦闷还是饮酒过度,他似是连自己的内力都有些控制不住了,那瓷杯此刻正咔咔作响,一道道裂痕也缓缓地爬满了整个瓷杯。
“红妆。”
卓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轻地唤了一声,这唤法反倒是令得柳红妆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慌乱。她微微地向后退了退,迫使着自己不去看卓越的面庞,镇定地道:“卓兄请说,红妆儿在听。”
卓越用力地甩了甩头,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有些天真的笑容:“我是不是真的不如我大哥二哥?”
柳红妆叹了口气:“卓兄,您醉了。”
“我醉了吗?”
卓越重复了一遍,然后又一次笑了起来:“醉了好啊,醉了至少就不用去思考那么多了,若是卓某能够一直醉下去,倒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他缓缓地伏在了桌上,声音也越来越小。而柳红妆却忽然轻轻地站起了身,目光之中的慌乱也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她面带冷笑地看着卓越,语气却依然温柔:“卓兄?卓兄?卓兄若是真的不胜酒力,红妆儿就先带卓兄去后面歇息歇息,如何?”
卓越昏昏沉沉地抬起了手摆了摆,断断续续地道:“不......不用劳烦柳姑娘,卓某还......”
柳红妆眯起了眼睛,微笑着轻声道:“这种小事又如何称得上是劳烦呢?卓兄莫要见外,红妆儿这就——”
“卓兄说得没错,真不用劳烦柳姑娘了。”
忽然间,一个声音冷笑着从店外响了起来,打断了柳红妆的话。
这个声音实在是来得太过突兀,就连柳红妆都忍不住微微一愣,只是下一刻,她的脸色便骤然变得一片煞白——说时迟那时快,一声巨响骤然自门前响起,那破旧的木门也顿时发出了一声惨叫,旋即连同着门框一道倒在了地面之上!
门外,满脸狠戾之色的左幺先一步踏入了店里,在他的身后,一个身穿月白色书生袍的年轻男子,像是在逛自己的家一般咬着一根糖葫芦串儿慢悠悠地走了进来。他的神态实在是太过自然了些,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而不是站在那里面色惨白的柳红妆。
“早啊,柳小猴子。”
书生呸地一声,将糖葫芦里的核吐在了地上,看着面色扭曲全然不复之前的柳红妆咧了咧嘴:“怎么,有好酒都不叫铁某人来?难道你已经不把铁某人当成朋友了?”
“铁小狗!”
柳红妆显然的确没有把眼前的书生当成朋友,因为她猛然拔出了腰间的短刀,咬牙看着对方尖声道:“你是怎么找来的?为何这么快便能找到这里来?”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帮了我好大一个忙,大到我恨不得给你磕个头感谢你。毕竟若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爹交涉,毕竟我和他也不太熟。”
铁怅说着,忽然慢条斯理地将糖葫芦串扔到了地上,皱着眉头对左幺道:“两文钱的糖葫芦味道确实差了些,下次重新买。”
左幺挠了挠头:“大哥,这糖葫芦不是您自己买的吗?”
铁怅翻了个白眼:“我总不能怪我自己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