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一笑一直觉得铁怅的想法很难读懂,他总觉得铁怅的心底藏着无数的秘密,并且这些秘密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吐露过——过去或许小师姐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听铁怅吐露过心声的人,但小师姐死了,她像那些故事里的贞洁烈女一样,用生命来见证了自己忠贞不渝与节操。
但铁怅也只是难懂而已,至于骆轻侯,那就根本没法读懂。
因为他是骆轻侯,所以他只做骆轻侯想做的事情。
骆轻侯想杀死自己眼前的某个人,那么他就会立刻拔出自己的兵刃动手,绝不考虑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骆轻侯想和蔺一笑打一架,那么就算当时已是午夜、他已然吹熄了屋中的烛火躺在了床上,他也会立刻爬起来披星戴月地去找蔺一笑;骆轻侯想看一看吃酒斋的那两位姑娘未施粉黛时是什么模样,于是他便偷偷溜进了为吃酒斋供酒的不归酒坊,躲在不归酒坊送去吃酒斋的酒坛子里蹲了整整一宿,第二天清晨时趁着小掌柜到库房里验查酒水的时候才终于跳了出来,总算是满足了自己这个突发奇想的愿望......
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大概便是骆轻侯现在暂时没有当皇帝的想法,否则他真有可能想个办法试一试能不能来一出荆轲刺秦的好戏——至于最后到底能不能成功,这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灰狼之所以会被叫做疯狗,从他这种喜怒无常到堪称自由的性格之上就可见一斑。他这种特立独行的性格对于许多人而言只会觉得不可思议,但却并不会觉得有多么讨厌;只是对于那些饱受其扰的人们而言,这种性格显然太过令人烦躁了一些——而这一类人之中,首当其冲的就是蔺一笑。
“怎么样,在老生的手下当狗的感觉如何?”
蔺一笑的那双全然不似血肉之躯的拳头就这么与锋利的斧刃交接在一起,他看着骆轻侯,语气之中满是嘲弄:“说实话,没想到你居然加入了四行当之中,老子本来还以为你会更有雄心壮志一些,结果也不过是他人门下走狗罢了。”
骆轻侯微微沉默了一会儿,才微微摇头叹息道:“你应该也知道,四行当本来只有三个人——最早的四行当里没有末丑,任何人若是想要成为末丑,只要干掉上一位末丑就行了。”
说话间,拳头与斧刃已然在空中相撞了无数次,一连串的金铁交鸣之声此起彼伏,令得这小院之内甚至比铁匠铺还要更加喧闹几分。既然骆轻侯能够一面出招一面说话,蔺一笑自然也不会落了下风,他挥拳击开骆轻侯沉重的斧刃,嗤笑道:“那与老子又有何干?”
“上一位末丑,与我之间情投意合。”
骆轻侯诚挚地看着蔺一笑,苦笑道:“我没有杀她,但她却因我而死。她临死前最后的要求,便是恳请我接下末丑的头衔,助四行当度过这道难关。既然这是她最后的愿望,那我纵使是粉身碎骨,也一定要替她完成。”
这话一说出口,就连和骆轻侯之间有着不下十年孽缘的蔺一笑都愣住了。他的拳头微微迟疑了一刹那,看着骆轻侯不可置信地道:“此话当真?你这种人,居然也会为了他人而不惜粉身碎骨?”
“那当然是假的,这故事是我刚才花了几息的时间构思出来的。”
骆轻侯干脆利落地摇了摇头,看着蔺一笑开心地笑了起来:“既然你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那还有什么询问的必要吗?在这一点之上,铁大獒可比你这头黑熊聪明多了。”
蔺一笑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几分恼怒,挥拳的动作也更快了几分。两人说话间一直没有停下手来,拳头与斧头交错所带来的金铁交鸣之声一声接着一声源源不绝——这两人每一次出手都是杀招,不论是蔺一笑那比精铁还坚硬几分的拳头,还是骆轻侯手中那柄与他那有些落魄的形象略有些不相符的华丽短柄斧,都在向着对方最致命的地方招呼!
若是让江湖之上的那些“高手”来看一看这场战斗,只怕每一个人看过以后都会不住地摇头。这两人举手投足之间简直是毫无章法,既没有半点招数可言,出手前也未曾摆出任何的架势。他们之间的战斗看上去更像是乡下的懒汉之间的意气之争,拳打脚踢手撕腿蹬几乎无所不用其极,除了两人的动作实在是太快、拳脚斧头的动静也实在是太大了以外,其余的一切几乎都只能用滑稽可笑来形容。
但若是换上几个实力不错的杀手来看一看,那么只怕这几人看上几息的时间便会扭头就走——因为这两人的所有动作、所有招数都只有一个单纯到极致的目的,那就是杀死对方,用最快、最简单、最为直接的方式!
“你怎么不说话了?”
骆轻侯一斧头劈在地上,那一斧原本是冲着蔺一笑的胸膛去的:“我以为你会更加生气一些,至少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才是,毕竟大家相识一场,我却在这个时候跑到了四行当里,这种行径几乎和背叛没有两样。”
蔺一笑咧了咧嘴,一脚踹在了骆轻侯及时回撤防守的短柄斧上:“背叛这词儿用在你身上可不太合适,毕竟大爷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自己人过,你爱去哪儿自然和老子半点关系也无——不过姓骆的,老子毕竟和你斗了快十年,虽然依然琢磨不透你的想法,但多少还是能寻思出点眉目。说到底,既然四行当与我们交恶、一场大战显然已是在所难免,那么你就一定会跑到我对面去,然后堂而皇之地来找老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