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对峙的时间似乎又太长了一些,至少单人影是这么觉得的。
从两人站定开始的那一刻,蔺一笑与骆轻侯便再也没有了任何动作,两人骤然自极动转为了极静,一片不知从何处被风带来的落叶落到了他们的身上,也依然未能让他们动上分毫——他们就像是忽然被人点住了穴道一般,连半点移动的意思也无。
单人影也不敢动。
他不知道两人到底在等些什么,但他的直觉却告诉他,他现在绝不能动。
他当然希望骆轻侯获胜,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轻举妄动之后会不会反而令蔺一笑取得了上风——他不明白两人在等些什么,他也不明白眼前的这两人到底在通过怎样的方式交手,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愈发警惕。
有风吹过。
风带起了两人的衣裳,也带来了一片片枯叶,以及一阵肃杀的寒意。
“......三处。”
先开口的依然是骆轻侯,他手中双剑缓缓地垂到了身边,望着蔺一笑微笑着缓缓道:“我看见了三处突破口,你呢?”
“差不多。”
蔺一笑冷哼一声,同样缓缓放下了拳头:“不过我觉得我的胜算更大一些。”
“哪有什么胜算不胜算的,蔺二,你我分明都很清楚才是。”
骆轻侯轻笑着摇了摇头:“我们看到的突破口都不过是同归于尽的突破口罢了,都是彼此故意漏给对方的破绽,所以你没有动手,我也没有动手——不过要我说,我们继续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如爽快一点、直接一招定胜负吧?”
蔺一笑微微愣了愣,旋即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不像你。”
“的确,我也这么觉得。”
骆轻侯诚恳地看着蔺一笑,叹息道:“毕竟你才是最擅长一招定胜负的那个人,我这么做无疑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简直是自寻死路。”
蔺一笑冷冷地笑了笑:“我很支持你这么做。”
“——那不就得了?”
骆轻侯有些奇怪地看着蔺一笑:“那你还那么多废话做什么?我想一招定胜负,所以我们一招定胜负,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我做事需要理由了?”
蔺一笑闭上了嘴,然后举起了自己的拳头。
他发现骆轻侯的确和铁怅在某些地方有些相似,因为两人一旦蛮不讲理起来,就真的是彻彻底底地蛮不讲理——虽然铁怅的蛮不讲理一定是为了达成他的某个目的,而骆轻侯的蛮不讲理,只不过是因为他确实是个蛮不讲理的人罢了。
所以他向前走了一步,吸气,然后呼气。
八荒功是北辽的顶尖心法,更是北辽皇室的不传之秘,蔺一笑能够将八荒功练到这个地步,自然也有着他不愿与外人道的秘密——但那并不重要,至少现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八荒功的心法一旦被催到极致,那么在那一刻,蔺一笑的拳头足以一拳将一头奔牛活生生地打得筋骨寸断倒飞而出。
骆轻侯不是奔牛,他是疯狗,是灰狼,只是这两种生物显然都并非以力见长的生物。
只有最顶尖的外功高手或许才能不闪不避地硬吃他全力的一拳,骆轻侯的我式虽然也是令人匪夷所思的外功,然而那却并不是用来硬碰硬的招数。
但骆轻侯不退,他也向前走了一步,提剑,伏身。
我式之所以是我式,最重要的便是“我”。
骆轻侯想做什么,那么就做什么。
骆轻侯想与蔺一笑一招定胜负,所以他以一种近乎悍不惧死的姿态向前踏了一步——这选择很蠢,但他却一定要这么做,因为他想这么做。
如果他不踏出这一步,那他便不再是骆轻侯,我式也不再是我式。
“你会死。”
蔺一笑盯着骆轻侯,一字一顿地道。
骆轻侯笑了起来:“你我都很想对方去死。”
蔺一笑漠然道:“的确,只是我没想到你会为了大正净而死。”
骆轻侯摇头:“我是骆轻侯。”
蔺一笑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咧嘴笑了起来:“你说得对,是我说错了。”
他是骆轻侯。
骆轻侯只为了骆轻侯而活着,他就算是要死,也不可能是为了大正净而死。
因此多说无益。
蔺一笑不喜欢骆轻侯,就像骆轻侯不喜欢铁怅一样,他不喜欢骆轻侯这种完全无序的做事方式,更不喜欢骆轻侯每天没事就来缠着自己要动手的家伙——他一直认为自己应该像阿怅看齐,身为天老帮的帮助、戌亥八街的天王老子,他不能只是一个只会用拳头的莽汉,而要像铁怅一样学会思考、学会算计。
但这并不代表他对于骆轻侯只有恶感,甚至他隐约还有些敬佩骆轻侯这样的人,敬佩他这种只为了自己而活、并且活得格外洒脱的人。
所以他出拳,全力的一拳,认真的一拳,足以置骆轻侯于死地的一拳——他当然不会收手,这个时候收手只代表着不屑,以及藐视。
与此同时,骆轻侯也出剑。
他的双剑一如既往的古怪,或者说他出剑时的古怪一如既往——那双剑挥出的轨迹全然没有半点双剑那攻守戒备的特点,他的双剑只有一往无前的惨烈,以及所向披靡的刚猛。他出剑的那一刻,仿佛他手中握着的根本就不是两柄短剑,而是两柄重锤、或者说是两柄大斧!
两人的动作实在是太快太快,纵使单人影睁大了眼,也几乎没能看清楚那电光火石之间所发生的一切。他只能根据声音判断出两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