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泊边,少女觉察出异样,回头一看,遮掩不住喜悦的眉梢间夹杂着些许哀怨,故作老气一叹,敢情还没大打出手,看来自己这捣乱的本事还得再修炼,都怪竹篙叔叔的手段太过厉害,哼!
“小女娃,生的一副好皮囊,可心肠咋个是黑的!”
水边,垂钓的老者终是开口。
少女顿时喜出望外,刚才她如何逗趣这老头都不曾搭理她,什么鱼跑了,饵料掉了,乌龟追鱼,想法是天马行空,可垂钓老头就是半点不理睬,双眼微眯,好似清醒,好似打盹。
“老爷爷,这水泊里有鱼啊,不是说水底有妖怪嘛,咋个没有跑出来把你的鱼统统吃掉哩?”
少女蹲在水边,双手撑着小脸,看着平静水面,嘴里说着不知是恶作剧还是故意如此的话语。
“有些道理,妖怪吃鱼,鱼吃饵料,我再吃妖怪,如此一个循环,倒也缜密!”
垂钓老者咂摸着嘴,似乎略有遗憾。
不知是在遗憾自己未曾尝过那妖怪味道如何,还是对自己这灵光乍现的想法心生遗憾。
毕竟,他在这里钓鱼的时间已经久远到自己都记不清楚,可小女娃所说的妖怪,却是只见过一次。
遗憾呐,遗憾!
鱼钩突然游走。
有鱼上钩。
少女格外惊喜,双目熠熠生辉。
老更头淡淡瞥一眼比他还要喜出望外的少女,手腕一抖,一缕金线破水而出,朝岸边甩来。
金线末端,咬着一尾巴掌大小的金鱼。
只是,在咬钩金鱼尾端,仍然咬着一条体型无差的金鱼。
少女眼波流转,大开眼界。
金线稳稳落进竹篓,老更头解下鱼钩,将金线重新甩回水下,对钓上来的这对奇鱼倒是不言一字。
少女按捺不住好奇,趴在竹篓前,看个不停。
仿佛知道老更头刻意钓自己胃口,少女这次反而一直沉默不语,只是眼角余光一直在老更头身上打量。
老更头手指在鱼竿上轻轻弹动,水面悄然浮掠起一根根水线,以鱼钩为中心,向四处扩散。
形成一张网。
天下眼明心亮者,老更头可位列前三。
在他这根金线圈套下,绑住了无数心思缠绵之人。
“老头,这对雌雄金鱼可否卖于我,只要你说个价钱?”
竹篓中,一对金鱼首尾相衔,在水中嬉戏,胜似恩爱夫妻。
少女心喜难耐,扒着竹篓,问道。
“不卖!”
老更头回予简单二字。
“老头,看你岁数也不小了,怕是还没走出过这巴掌大的村子,外面的天下可是美的不行,这么着,我出一千两银子买你这两条鱼,给你算笔帐,外面一条鱼顶破天五钱银子,我给你的银子能买好大一堆,够你吃到死!”
少女眼底闪烁金芒,犹如垂涎欲滴的猎食者。
“不卖!”
老更头看一眼少女鹅黄纱衣下的雪白脚踝,一条金线若隐若现。
这金线,光阴长河之中,也只有老更头看的最分明。
老更头没来由一阵心烦。
“等褚老头回来,让他亲自送两坛子酒水到小院,记着,不是我老更头占他便宜,酒水权当鱼钱了!”
老更头收竿而走。
远远瞧一眼针锋相对却未大打出手的二人,老更头撇撇嘴,骂道:“他娘的是个怂包蛋,看走眼了!”
竹篙汉子好似泄了气的气球,刀剑齐齐入鞘,一屁股坐在门前台阶上,愁眉不展,唉声叹气。
王丁遥遥白了老更头一眼,媚态十足。
老更头摇头,嘴里碎碎念叨,晦气晦气!
关门睡觉,一睡解千愁。
王丁脚踝的那根线,迄今为止,是老更头最难绑束的一根。
每次看见王丁,老更头都犹如看见束手无策的自己。
所以,老更头最不爱见王丁。
老话说,千里姻缘一线牵。
可到了王丁这里,一根线还真牵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