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下了好几日的春雨,
皇宫的各处都或多或少的生了些许霉斑,
就连皇宫中多不胜数的太监宫女们,
都有些忙不过来了。
这里是承恩宫。
承恩宫属于六院之一,
专属于张元的后宫住处,
除承恩宫外,
其他东西六宫分别属于七曜宗的长老,
除这六院外,
还有多处扩建的宫院,
宛若生了肿瘤的器官,
备显累赘。
这几日,
张元总感觉有些心绪不宁。
他轻抚着手中的剑柄,
朝身后一个个横陈的玉体扫视了一圈,
心烦意乱得竟没有了寻花问柳的兴趣。
(我为什么会感觉不安?)
他细细回忆着这段时日所有的事。
半年前,陆大有上门拜访。
宴席中多次提起云近南,引起了自己的注意。
拜别后,
相约半年再见,
洽谈移山宗因避北芦洲之祸迁移至中洲,
与七曜宗的合作事宜。
如今半年之约已到,
正巧‘诗神’云近南在江坡搅风搅雨,
自己以邀请为名将云近南请了来,
即给了这不安分的云近南一个教训,
又卖了陆大有一个面子,
可算是圆融得当,
滴水不漏。
但如今细细想起,
这其中是否太过巧合?
为什么这云近南刚好在陆大有第二次拜访的日期左近搅出了动静,
引得自己请他来皇宫以为警告,
在这之前却低调得令人发指?
为什么自己每次见这云近南,
总有一种冥冥中的危险感觉,
就仿佛行于山林之间被毒蛇盯上的农夫,
令人隐隐感觉脊背发寒?
为什么陆大有对这个仅会作诗的普通人推崇备至,
但自己与他几次接触,
却在他身上丝毫看不到半点修为的影子?
他茫然望着四周,
仿佛在寻找那只隐藏在黑暗中的,
捏着棋子的无形之手,
但除了一大片玉体横陈的美人,
就只有沾了些霉迹的玉楼金阁,
空气中静得仅剩下些微弱的呼吸声。
遍寻良久,
始终毫无所得,
他索性将目光收回,
缓缓翻开身前,
记载着关于近半年间北芦洲的各方势力情报的一部册子。
短短半年,
北芦洲三十六蛮宗就被拧成了一股绳,
几乎已经完全融合成了一股势力,
虽然这融合的过程相对血腥,
不少仅有一两个元婴的蛮宗因此泯灭于历史,
以至于如今北芦洲三十六蛮宗仅剩下十七蛮宗,
但三十六蛮宗最精英、最强大的那几个势力却相对保存得完好,
不至于到实力大损的地步。
这一切,
却是源于一个年轻得不可思议的新晋化神,
“北芦童姥”的手笔。
新晋化神出身于“虫蛮”天绝宗,
本身便是三十六蛮宗实力排行前三的宗门,
出了个化神之后,
更是如虎添翼,
一举创下收拢三十六蛮宗的壮举;
天绝宗掌握着一门高明的秘法,
蛊虫成妖率惊人,
门下弟子多以豢养蛊虫用于修炼,
同时也会养殖一些人类,
用作蛊虫的食物;
门下坐骑没什么特色,
就是普通的山林走兽,
甚至一些磕碜些的弟子,
还有去俗世买马的……
如今十七蛮宗以天绝宗为尊,
异动频频,
与之相邻的蓬莱、东封洲都在密切关注天绝宗的动向,
距离北芦洲最近的中洲也不例外。
身为中洲最强宗门的宗主,
张元对此事报以极高的关注,
一面分析着天绝宗与十七蛮宗有可能的动向,
一面思考该如何从北芦洲这巨大的异变中谋取好处……
翻着翻着,
他突然留意到一个关键信息。
自从收拢了北芦洲绝大部分势力后,
最近这一个月里,
那个新晋化神似乎沉寂了下来。
仿佛人间蒸发,
到处都打探不到踪迹。
他的瞳孔微微一凝,
忽然想到云近南也是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来到皇宫的。
情报上的“北芦童姥”是个女童模样,
天底下长得像女童的化神仅此一例——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未及弱冠便能化神的?
这“北芦童姥”必然掌握着一门极高明的易容秘法,
莫非这云近南,
也是那个新晋化神“北芦童姥”易容的模样?
陆大有带来的两名弟子也有些可疑,
莫非是……
他暗暗心惊,
若这真是一场针对他的局,
他固然不可能因此而死,
但被一名化神、三名元婴围攻,
受伤在所难免;
也是自己大意,
此刻的皇城中仅有数十名凝脉的弟子,
以及三四名金丹长老,
以这几人的能耐,
只要将自己击伤,
大可以从容离去,
如果十七蛮宗对七曜宗还有所图谋,
到时自己被伤势拖累,
对七曜宗的形式十分不妙……
他揉了揉眉心,
正要合上手中的册子,
一道佝偻的人影突然从承恩宫外冲了进来:
“张真人,不好啦,
“七曜宗……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