眺望天边白云镀上金边,洞悉前因后果的苏凤起,心里涌起股危机感。
他转过身,朝着胡三娘说道:
“这里已非久留之地。”
“待我帮老道做场法事,咱们就走吧。”
见胡三娘颔首,他几步走到神台前。随后手在神台上一撑,人便腾起,稳稳落在寿棺边上。
双手按在棺盖上,苏凤起发力一挪,便将密封的棺材挪出两掌宽的洞口。他探头往洞口看去,便见着老道躺在棺木里,断裂的脖颈已被胡三娘用兽筋缝合上,心里不禁一动。
默默承下这个情,他闭目回忆穿越前,跟着张天师所经历的一场乡下法事。自得天书后,他记忆大增,过目不忘夸张了些,但大抵能重现个七八分。
随着记忆中画面浮现,他再次听到张天师所诵的经文,紧跟着默念了几遍后,将整篇经文背熟,就睁眼转身跳下神台。
等他落地,一眼就瞧着胡三娘捻土为香,三柱臂粗的土香插在地上,竟冒出阵阵清烟。
见胡三娘安排妥帖,苏凤起朝她点了点头后,跪拜在香前。
胡三娘连忙有样学样,两人朝着寿棺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旋即,苏凤起站起身来,掐着法诀,诵曰:
“……伏以,三宝慈悲,必登风云之会,五浊恶界,难澄清净之天。”
……
起初,经文念的磕磕绊绊;等倒转再念一遍时,却是愈来愈急!直到最后,几近歇斯底里!
一腔悲愤无人述,满堂经文与鬼听!
此经,不止是超度老道,更是超度他自己前身!
与此同时,识海神台上,随着神魂抬手抹去空中张张或老或少,或亲切或严厉的脸庞……诵经的苏凤起,两行清泪竟自淌下。
自此,世间只余苏凤起,而无凤哥儿!
“哎。”幽幽叹息自胡三娘与神魂口中同步传出,两张冒着幽光的符篆,亦随声临空虚现,悬浮于道观与识海天枢观内!
胡三娘微微一愣,随后不由自主的想要伸手去触碰符篆。
“别碰!”
一声暴喝,将她魂给扯了回来!
刚识海内,神魂一触符篆下,一道苍朴至极的道声响彻天地:
“度有情众生,离一切苦厄!与天地同寿,得自在逍遥!”
一股明悟涌上苏凤起心头,此方天地无五道六桥转世身之说,是以此超度符功效异变!
但凡有情众生触碰此符,若不及时隔绝五感,将被同化为天道下的一缕道纹!
这般霸道异常的符篆!说是超度符,他自个都不信!
眼见着胡三娘,一时竟被超度符迷了心窍,他赶忙发声喝醒。
随后,苏凤起一指点在超度符上,将其送往寿棺内老道尸身上。
超度符一贴在尸身上,就见着尸体如遇罡风,无声无息间化为一捧细沙。一枚道纹自细沙内飞射而出,直直往天外飞去。
须臾间,便没了踪影。
平缓了情绪,苏凤起捡起地上还有余火的柴薪,开始四处点火。
道观本就年久,诸多横梁内里早已腐朽,不一会儿,整座道观便熊熊燃烧起来。
两人携手站在薄田间的田埂上,等火焰携着滚滚热浪扑面而来时,转身往山脚走去。
临走时,胡三娘凌空拍出几掌,将老道视为命疙瘩的田地摧毁成数个深坑,绝了他最后丝念想。
………
云梦山山脚下,苏凤起瞧着眼前一面遮天蔽地的光墙,不禁倒吸口冷气。
“这是,何物?!”
“公子,此为界符所化的界壁。”白狐转头对跨坐自己背上的苏凤起说道。
望着界壁绵延不知几千万里,他翻身从白狐背上跳下,从地上捡了颗石头,奋力往界壁上扔去。毫无阻隔的,石头自界壁一没而入,隐约听见“哐”的落地声。
这下子,他老毛病又犯了,伸手就想去触碰界壁。
“公子!万万不可!”
惊呼声中,白狐狐喙洞开,一把叼住苏凤起衣角,将他往后扯的一踉跄,跌坐在地。
胡三娘拍着胸口,感觉自己心儿都要跳出嗓子眼来!伸手将他拉起,嗔怪的说道:
“界壁不隔五行死物,却对生灵生机敏锐异常!”
“一禁触碰,非死即伤!”
道明其中利害,她随即意识到,这个几近与世隔绝的少年,其对外界一无所知,偏又好奇心重的很,行事有时老辣,有时却又蛮撞异常。
瞧着一脸尴尬之色的苏凤起,她叹了口气,心中打定主意,要好好给他普及一下形势,以免往后死的不明不白。
“公子,想要去往何处?”
摸了摸鼻子,苏凤起反问道:“三娘可有想法?”
胡三娘想了想后,说道:
“此时泉关势必是重兵把守,仙修精怪四伏,想要悄无声息入境,不管是南明还是北元,怕是极难。”
她先把形势跟他讲清,随后将自个想法道出:
“不若咱们越过泉关,自漩海乘船,入南明宾阴郡。”
“既能避过尾缀而来的两国探子,亦是脱离两国随后而起的战事旋涡。”
“公子觉得如何?”
苏凤起自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主意打定,两人也不耽搁,当下她再化为白狐,伏下身子将他乘起,顺着界壁,往西北方向,一路风驰电掣而去。
……
当夜,两人歇脚于座小山的山洞里间。
胡三娘费力的将个巨石推到洞口,遮挡住洞里的火光,这才自留下的一人宽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