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对于东江的士兵们来说,这些个梦想和他们有个屁的关系!
的确有一部分骄兵悍将与李九成、孔有德、耿仲明等人有一致的利益,通过劫掠和走私发家致富。但作为部队主体的普通士兵,只是为这个“梦想”铺路的垫脚石而已。
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从金军的屠刀下九死一生地逃出,在辽海荒岛上苦挨十年岁月,为的是将爷们的荣华富贵吗?他们只是想活着,想有个家,如果有更高一点的梦想的话,那就是要堂堂正正地活着回到故乡。
如果机缘合适,他们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王瑾。但是李九成等人发动的登州之乱,却把他们拖入了一条长达半个世纪的不归路。随着耿仲明的孙子耿精忠窝窝囊囊地投降又被从不食言康大帝凌迟处死,影响中国历史一个甲子的东江镇终于烟消云散。前十年的海上孤忠和后五十年的千古罪人,就这样奇怪地拼在一起。
王瑾得知登州之乱的消息,已经是二月初的事了,当时他正在大清河两岸各县与当地的乡绅们做“亲切交流”。登州驻军叛乱,孙元化带着少数残部逃亡莱州,这个剧情发展比历史上好了那么一点,但依然是一出悲剧。
王瑾一路吃了乐陵、商河、济阳三个县的大户,已经到了章丘县的地界,如果他在这里闹事,就截断了从济南府到青州府的交通,王瑾没打算给自己惹这个麻烦。他带着兵马转向东南,进入了济南、青州交界的原山一带。
原山是大汶河与淄水的分水岭,往东北、西南两个方向出击都方便。这里是孙元化和余大成辖区的分界,基本上就等于他俩都不管。登州战事紧急,没人会顾得上躲在山里的几千流寇。真要是官兵脑子搭错了弦来打,情形不利,还可以向南退入沂蒙山中。
很快,各路援剿部队就会抵达山东,王瑾的老熟人祖大弼、祖宽、张韬等人都会来。王瑾可不想与他们再碰面了,他在原山之中搭建了一个小山寨。这里距离大路不远,有山有水有村子,肯定会有不少逃兵经过。王瑾就在这里守株待兔,遇到零散的逃兵就收编,有大批逃兵烧杀抢掠就出手消灭。
很多人注意到,新年之后,王瑾比过去更加沉默寡言了一些。虽然说书、上课的时候照样口若悬河,但平时与人闲话的时候越来越少,几乎所有的休息时间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处理文牍。
“最近没什么高兴的事啊。”辛思忠一边擦拭自己的盔甲一边说。旁边的高杰说:“前天不是还砸了个响窑。”辛思忠说:“你上个月才造反吗?抢几个土财主还新鲜啊。”高杰说:“能活着就不错了,你还想多高兴?”辛思忠说:“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再难我们自己也得乐呵乐呵。你看王瑾这两天,看着多吓人。”高杰说:“他怎么了,他最近不是没怎么杀人吗。”
辛思忠把抹布一扔:“带兵的人,杀人算多大的事。你看戚家军的军规,一堆斩斩斩斩斩。我们闯营的军纪比别家都严,虽然吓跑了不少人,但留下的都是真能拼命的。不说这个。你不觉得王瑾最近奇怪得很吗?自打过年以来,他笑都不笑一下。”
高杰说:“登州要打大仗了,他开心得起来吗?他就是这么个人,拿谁家的事都当自己的事,大凌河那会儿他也这样,到了盐山不就好了。”辛思忠说:“笨死你就得了。他有心事。我们谁有事都和他说,他有什么事都不和我们说。他既然不想说,料来我们也问不出来,得找个事帮他排解才行。或者弄点高兴的事,或者找个人来让他杀也好。要么让他大喜,要么让他大怒。”高杰说:“行啊,你下山去抢个娘们,让他砍你的头。”
辛思忠捶了他一拳:“说正事呢。你派人上莱芜或者新泰看看,哪家狗大户最凶最恶,找一个杀了,让他出出气。”高杰说:“前天刚杀了个恶霸,不也没见他怎样。”辛思忠说:“上次那个不够分量,除了他和他兄弟两个之外,别的都不够杀头的资格,直接就放了。你得找那特别恶的,找那全家老小只要比车轮高都该杀头的。”高杰把一颗大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你让我上哪找去,这儿又不是狮驼国。”辛思忠说:“我就打个比方,你就找个特别该杀的就是了。只要让王瑾怒了,就好办了,总比现在有心思干憋着强。”
高杰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但是这个工作,办得越快越让人感到悲哀。这年头,想抓只野鸡打牙祭千难万难,想抓个恶霸打牙祭倒遍地都是。
高杰找到的这家大户,介于土豪和土匪之间。虽然没有功名,但是很有势力,和莱芜县里的官吏也有勾结,占据着一个山寨,俨然土皇帝。欺压自家治下的百姓自然不用说,还打劫过往商旅,全寨大约能拉出二百丁壮。高杰向王瑾汇报之后,王瑾决定带一个中队去。
现在王瑾部下一个中队有四百多人,王瑾选了武平孝的中队。八个中队中,王瑾对武平孝这一队格外看重,或许是因为八个管队中,武平孝是唯一一个后来投降了清军的。王瑾并不因此歧视他,在夔东时,武平孝有“辑暴安民,民爱戴之”的政绩,一直坚持到永历十四年才投降,也没有为虎作伥过。他尽力了,国家的灭亡岂能怪这些与清军战斗了十几年,直到弹尽粮绝才不得不放下武器的军人。
所以,王瑾也更希望这个时空的武平孝能弥补遗憾。
王瑾一直尽量每次出兵都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