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与暗常常能决定胜负,明的一方总会夸大敌人的实力,暗的一方却因为可进可退而信心倍增,所以人数占优的中原各派弟子不仅败于毒雾,他们从一开始就觉得自己被包围了,以为露面的十方教教徒只是极少数人。
皇甫伤没有这种担心,教主慈最胜仍躲在暗处,这就是安全的保证,虽然精进菩萨的头颅被砍掉,但那只是意外,龙王不可能接连两次得手,所以他的信心没有减弱多少,能用的招数都用上了。
鱼竿足有近两丈长,鱼钱更长,攻击范围因此极远,面对如此奇特的武器,初南屏不退反进,准备攻敌之短。
皇甫伤等的就是这一招,十方教除了教主其他人都不以武功见长,暗器、毒药才是使之不尽的绝招。
皇甫伤右手微动,操控空中鱼钩逆转方向,继续追击初南屏后背,左手向前一抛,撒出成片粉末,嘴里叫了一声“着”。
这声“着”叫得太早了些,初南屏的攻击目标根本不是他,一个箭步,从他身边几步以外掠过,直奔更高处的南宫坏。
南宫坏右手一挥,宽袖之中飞出一卷长长的纸张,上面写满了文字,护住前方一大片空间,敌人除非透纸而过,绝对攻不进来,而纸上墨迹含有剧毒。
但他的判断也错了,初南屏中途改变方向,谁也没有进攻,站在路边,身后就是极陡的斜坡。
皇甫伤撒出的烟雾很快散去,他的右手仍举着鱼竿,姿势却很古怪,好像被点中穴道,整个人都僵住了。
南宫坏等四人的心都是一紧。这回真的害怕了,或后退,或前行,凑在一起,互相背对背,防守四方。
皇甫伤还没有死。他就是觉得脖子上有点凉,这股凉意正向全身扩展,可他不敢低头查看,于是慢慢转身,向其他四位菩萨求助,尤其是南宫坏,两人在加入十方教之前就是朋友。
几个人看得清清楚楚,皇甫伤巴掌大的鱼钩正钉在他的脖子上,角度稍偏。居然没有马上杀死他。
这景象实在过于诡异,鱼竿还握在他手里,鱼线模模糊糊地在月色中随风飘荡,就连见惯恐怖的十方教各位菩萨,也惊得说不出话来,差点忘了防御敌人。
黑暗终于显出它的巨大影响,即使是躲藏好好的教主也无法驱散了。
皇甫伤试着开口求助,一个字也说不出。他的脑子里一片迷糊,想不明白也不敢想。于是迈步向南宫坏走去,将他当成唯一的救星。
“别动。”南宫坏厉声提醒,他是经验丰富的人,绝不会允许受伤的同伴靠近自己。
皇甫伤害怕独自一人站在外面,他仍然不敢低头看,不祥的感觉却越来越浓。促使他向前蹒跚而行,使尽全身力气说:“救我……”
这两个字带出一大口鲜血,皇甫伤终于倒下,右手仍然握着鱼竿。
南宫坏松了口气,他总算不用对朋友下死手了。
初南屏站在路边。将一切看在眼里,他不害怕,但也不喜欢,垂目望着皇甫伤的尸体,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心中滋生,好像又回到了当年的璧玉南城,那时他狂热地追求更强的剑法,对周围发生的悲惨视而不见。
南宫坏现在一点也不觉得栽赃计划完美了,可是教主没有下令,没人敢就此逃走。
“龙王,你在中原自诩英雄好汉,怎么还玩暗算这种把戏?有本事……有本事出来,咱们堂堂正正比武。”
南宫坏这几句话说得战战兢,连他自己也觉得没有气势,而且十方教对屠龙会刚刚采取的就是暗算“把戏”,他实在没资格要求别人光明正大。
初南屏深吸一口气,目光从皇甫伤的尸体上移开,他好不容易摆脱无情剑法的纠缠,不会让自己重蹈覆辙,“龙王正在跟你们‘堂堂正正’比武,大家各展其能,并无限制,我建议你们不要聚在一起,应该分散开,借助山势与草木的掩护,这样的比武会更公平一些。”
南宫坏等四位菩萨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教主没发话,不得擅动,而且面对更强大的敌人时,聚拢是一种本能,他们宁愿背对背站着,也不想在黑暗独自与龙王较量。
山路上再度恢复沉寂,很长时间没人开口,接着几件事同时发生。
南宫坏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山上的树林里突然飞起一群宿鸟,扑棱棱地消散在黑夜里,鸣声嘈杂,闹出一阵不小的动静。
不等南宫坏等人弄清楚林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山路上有几个人同时爬起来,虽然刚刚苏醒,反应倒挺快,二话不说,从山坡上抱头滚下去,到了山脚,施展轻功拔腿就跑,片刻工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南宫坏再不犹豫,说了一声“撤”,四人向山上树林中蹿去,不管那几个人看没看到初南屏,他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初南屏比他们还提前一瞬间行动,纵身跃起,正好落在四人中间,连出四剑,向每人都发出一招。
四人无心恋战,各自抛出烟雾,分散逃亡。
初南屏动作奇快,烟雾尚未散开,他已经冲到一人前面,挡住去路,又是一剑刺去。
南宫坏大惊,急忙止步,从两只袖子里同时抛出两卷书来,希望稍挡一下,好让自己向山下逃跑。
初南屏再次跃起,两卷书擦着脚底飞过,他的剑仍然指着敌人的脑门。
南宫坏一股真气没转过来,踉跄后退,只感到腰间一痛,以此为起点,麻痒感迅速传遍全身,他再也站立不住,扑通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