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父的棺材板按不住了
离太子府东南部不远处,也有一座雍容华贵的深宅大院。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喧闹异常,而这大宅门前却是庄严、肃穆,丝毫无人敢来冒犯,显是非一般的富贵人家。
然而,穿墙过壁,院内却别有一番景象。只见大堂内,竟然放着一口髹漆梓木大棺。棺材被漆成了棕红色,上面各种云雷纹、兽面纹,张牙舞爪。棺头却没有按照周制,北方北首,反而是指向了东方。想是经过了数百年,吕尚的后人,也从了东夷的习俗。棺材前则列着两队垂头丧气的孝子贤孙,有男有女,戚戚哀哀,个个面上都是愁云惨淡。这些人有吹埙的,有敲铙的,有摇铎的,还有一些抽抽搭搭,有一声、没一声趴在棺材上哭泣的。显是这家出了丧事,有亲人去世了。
天色将晚,光线暗了下来,墙上的桐油火把“呜呜”地滴着火珠,却撑不起灵堂内的光亮。一身缟素的孝子贤孙们,不知不觉中,已被黑暗在身上覆盖上了一层铅灰色。一阵凉风袭来,伴随着灵堂里的哀乐声,让人浑身能起一层鸡皮疙瘩。案俎上,引魂灯的火苗也随着跳动起来,火焰中的灯芯“哔剥”作响,声音不大,却没理由地,让人感到瘆的慌。
“起幡!”棺木前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神色严峻,背朝棺木,向众人喝道。
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说话的男子。中年男子面色威严,一脸刚毅。但是,几息之后,大厅突然开始“嗡嗡”作响,除了中年男子,所有人都开始交头接耳,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突然大声道:“伯兄,万万不可!”说话的是个年轻的后生,看起来年龄不大,长得浓眉大眼,英气勃勃,让人一看就欢喜。
中年男子皱了皱眉头说道:“季余子,什么事?”
那个叫季余子走上前来,指着一个案俎上的金器大声说道:“伯兄,愚弟年岁虽小,但是道理却是懂的,你在族器之前,一旦升起招魂幡,那我父可能就真的回不来了。你现在只是暂为伯氏,我父尚在,却不能由得你胡来!”
原来,那个棺材前还有一个案俎,上面摆放了一个金光闪闪的铜簋(音,鬼)。这个铜簋周身布满华丽的蟠螭纹,直耳,高圈足,显是东夷的传统造型,却没想到是他们这一族的族器。
余人一见有人出头,纷纷交头接耳,马上又站出一人,此人宽肩阔背,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看起来很象是习武之人。他冲着中年男子抱拳行礼道:“伯兄,季子言之有理啊。这灵堂之上,一旦行了虞祭,宗法力量可不是儿戏。万一出个差错,魂归祢庙,那伯氏可真就成了先祖了!”周围顿时附和声群起,灵堂内吵吵一片。
中年男子一看镇不住场子了,大怒,环视一圈,厉声喝道:“放肆!灵堂之内,如此喧哗,成何体统?都给我闭嘴!”
果然,此话一出,灵堂内立刻鸦雀无声。中年男子脸色严厉,又转向了那个魁梧的男子说道:“仲子,伯氏在世的时候,我是世子,你是仲子,咱俩是兄弟;伯氏不在的时候,我就是伯氏,什么事你得听我的。如果等会儿出什么事,我负责!”(注1)。
仲子被他哥一顿呵斥,犹如喉咙里噎了一个鸡蛋,气得脸红脖子粗,半天都说不上话来,“伯兄,你……”。
“仲相,你退下去吧,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了。”中年男子冲他摆了摆手,不再理他,转身又面向其他人,面色威严地说道,“大家毋须多言,此事伯泰自有担当。招魂幡必须升起,再有多言者,家法伺候!”中年男子的话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注2)
“嘿!”仲相气哼哼地退了回去。
“呼啦啦”招魂幡迎风升起,众人抬眼望去,那黑边白幡中间一个大大的“祭”字,周遭辅以各种符文。那幡甫一升起,立刻被风扯得紧紧的,不停地摆动,好像一条刚蹦上岸的鲤鱼在空中苦苦挣扎,又如一个呱呱落地的初生婴儿,挥动小手,想拥抱即将到来的人世间。
每个人看到了那幡,都生出了各种心思。亲近的,睹物思情,立刻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因为此幡一升,就表示亲人离别,魂归宗祠,自此永别了。胆小的,更是看也不敢看一下,人对死亡的恐惧是与生俱来的。(注3)
随着哀乐声响起,“呜呜呜”,整个灵堂终于哭成了一团。
此时,案俎上的铜簋金光大盛,似有神采发出。天,愈发的黑了。墙上的桐油火把更显得亮了,一阵冷风吹过,桐油火把“乌拉、乌拉”作响。墙上光怪陆离的斑驳忽明忽暗、好似爬来爬去的怪物,也不知道那些到底是火把映衬出的影子,或是一些真正存在的什么东西,在演示着过去、未来。
这一阵风来得实在古怪,吹得每个人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叮”的一声,钲响不绝,众人心头发慌,哭声渐渐得弱了起来。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都拿眼睛望向了刚才那个中年男子。中年一脸镇定,他威严地扫视了一下众人,冷冷地说道:“慌什么,什么事也没发生。”接着,中年男子走到案俎前,口中念念有词,对铜簋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口中说道:“奏乐三遍,请先祖引我父入祢庙。”说罢,闭目朝那里一站,只见嘴皮子翻动,喉咙里嘟嘟啷啷,不知道在哼唧些什么。
中年男子话音刚落,就见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