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展是在去衡州的路上,而且也带着辎重,不过,他绕了好大一圈。
先是去了云南曹溪寺,妙峰和尚帮孙可望做的法事已经结束,他也带着和尚们回了峨嵋。
孙可望却在这里扎了根,任白文选等人如何苦苦哀求,他也不挪窝。
白文选只得把自己的土匪寨子搬到曹溪寺附近,守护着孙可望。
杨展来的时候,白文选远远就看见了,他知道杨展不会害孙可望,便躲了起来。
他和杨展也算老相识了,并且一直打心眼里佩服杨展,但是,不知为什么,他不想再与杨展有任何交集。
杨展是英雄,但他是一个精于算计的英雄,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落入他的算计之中。即使那算计有可能是在帮你,心中总有一种怪怪的不舒服的感觉。
白文选断定杨展来看秦王,一定又是带着某种目的。他躲了,却指使小喽啰打听着点。
孙可望为杨展沏了一壶茶,是云南普洱,杨展品咂着茶味,什么也不说。
可望便道:“蜀主到云南,是为大周皇帝庆贺去的吗?听说你送了不少金银粮草给他,封王是必定的了。”
杨展一笑,朗声道:“我不会去衡州,到云南,是专程来看秦王,听说白文选已重新回到秦王身边,可喜可贺,我是专程来给秦王送军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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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蜀主,多谢你的好意了。白文选是在曹溪寺附近出没,不过,我和他并没有在一起。他收留了那些无家可归的大西兵将,我很感动,但我不想再给他们惹来祸事。你来得正好,他一向敬佩你,你帮我劝劝,让他另找一个地方落脚,我不需要保护,我需要清净。”
孙可望手中捻着一串佛珠,低垂着眼睑,声音低沉柔软,再没有称霸云贵时的飞扬跋扈。
“唉,秦王殿下,我们西南几省马上又要大乱了,到时候,活命都难,还到哪里去清净?”杨展一副捶胸顿足的样子。
孙可望奇道:“吴三桂不是都当皇帝了吗?他去征战中原,西南几省自然无事,怎么就不能清净?”
“不能清净,清净不了!他当皇帝当得太早,反清联盟很快就会瓦解,清廷有的是办法来击溃他,到时候,不管云贵还是四川,都将陷入战火。”杨展掌握着说话的语调。
他向来就有那个本事,依靠声音和语调,就能掌控身边的氛围。
孙可望的眼睑颤动了几下,他不怕战火,孤家寡人一个,更有武功在身,怎么样都能活下去。但是,白文选以及他手下的这些大西兵将,他们怎么办?
他见识过清廷对待大西降将的手段,一时的妥协,并不能换来长久的太平。而杨展却不一样,高承恩至今都还掌握着川南,可见杨展的宽大胸怀。
他必须给残存的大西旧将们寻找一条长久的活路。
主意打定,他便说道:“蜀主,这几车辎重,你大可以直接交给白文选,让他带着队伍跟你去四川。听说你恢复了蜀军,就让他们加入蜀军,高承恩那里也行,他们曾经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定会同心协力辅助你。”
他的请求非常真诚,杨展几乎要答应了,但是,一转念,杨展哈哈大笑,“秦王殿下,你误会我了,我不是来收编队伍的。你只要在这里,他们哪都不会去。”
“不,不,不,蜀主,我知道你的好意,我求你帮我带走他们,给他们一条活路。”孙可望眼中泪光闪烁。
人就是这样,一旦离开权力,恢复为常人,仿佛心都变得敏感脆弱了。
杨展略一思索,上前将他扶起,“秦王殿下,你既有此想法,我们不妨从长计议。还是派人去把白文选请来吧,你也该见见他了。”
白文选来了,对着秦王纳头便拜,“谢殿下给罪臣将功折罪的机会,但有所驱,必定赴汤蹈火!”
“兄弟,来来来,见过恩公,他今天专程至此,是为你送军需来的。”
白文选哭了,“什么?你叫我什么?”
“我叫你兄弟呀,你本来就是我兄弟!”
白文选哭得更厉害了,这是有生以来,孙可望第一次叫他兄弟,虽然他也曾被张献忠收为义子,但从来没有得到过和另外四个义子一样的待遇,孙可望也从来没有把他当过兄弟。
“快别哭了,你在蜀主面前失礼了。”孙可望提醒道。
白文选这才拭掉眼泪,准备单膝着地,给杨展郑重施礼。
杨展赶快拉着他,“跛将军,这样的虚礼就免了吧,我俩也算老熟人了。”
白文选脸上一红,他以前是不敢让孙可望知道他和杨展、刘见宽有来往的。孙可望却是大度道:“以前我们的武器都是派你去嘉定峨嵋取,你和蜀主相熟也是很自然的事,不必多虑。”
杨展问白文选,“秦王让我带你入川,你可愿意?”
白文选望着孙可望,孙可望点点头,他却急了。“不,秦王殿下,只要你不离开云南,我就不会走。”
孙可望道:“我一直都想问你,你没找到我之前,为什么不离开云南?那时候,吴三桂把你们追得那么紧,而且高承恩就在川南,你们轻易就可以逃到那边。”
白文选回道:“那几年,我想的是留在云南,以利收聚大西军,若是我跑进川南,那些流落云南的兄弟就无家可归了。”
杨展和孙可望都为白文选的仗义唏嘘赞叹,之后,便把吴三桂当皇帝,可能很快给西南几省带来兵灾的形势给他说了,问他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