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了声招呼,巍巍颤颤走到胡明跟前坐下。说实话,面对刑侦队长,我还是挺害怕的,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因为太过紧张,我自顾自的把玩着伞柄,心里想着说辞。
胡明四十来岁,国字脸,一脸沧桑,声音低沉带着些许威严。他简单的问了我几个问题后,便把我父母支开。他老练的敲了敲烟盒,递了根烟给我。
警察的烟,我哪敢接,咽了咽口水,摆手拒绝。
胡明笑笑没说话,抽了两口,吐出烟雾,迷了视线。许久,他说要去现场看看,不容我拒绝,便起身走向门口。
那鬼地方我是不敢再去了,赶紧上前阻挠。
胡明眼里带着不明笑意顿下脚步,“刚刚你父母在,有些话我不便说。”
他忽然凑到我耳边,低语了两声,我惊得瞪起眼,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没了?”
胡明怕了拍我肩膀,“小张,这里发生过什么事,你心里比我清楚。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我避开他执着的视线,心潮起伏,胡明话里有话,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想到这,我抬起头,“胡队,谢谢你!我定尽全力配合你们调查此案。”
胡明眯起眼,看似满意的点点头,“你有这觉悟是好的,不过人死,还得入土为安。”
我眼里闪过诧异,最后这句话戳到我心坎里,小锋是我打小一起穿开裆裤的发小,他的死也有我的原因,如果我不贪那点钱,答应他们去塔山,也就没后面的事了。
话虽如此,我还是有我的坚持,塔山那边是不能再去了。
胡明斟酌了下,应了我的要求,带着人回局里继续调查小志的案子,听他的意思,小志这次来塔山的目的不单纯。
现在回想那晚的事,确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我们固然缺钱,但以小锋优柔寡断的性格,那晚他表现的太主动,一点都不像他。
胡明走了,我不敢耽搁事,转身出门。
记得听老人说过,人死后,有七天还魂日。我算了下时间,到今晚刚好七天,小锋的魂魄会回来了吗?
一路狂奔来到小锋家,他父亲蹲坐在一边闷闷的抽着烟,整个人萎靡不振。我没看到婶子,里屋隐隐传来哭泣声。
我站在屋外没敢往里走,望着灵堂上挂着的照片,心塞的难受。
今晚是头七,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亲人得长跪在地,对着挂像叫魂。
堂上摆着各种小锋身前爱吃的东西,几个僧人坐在一旁敲鱼念经,引渡亡人。
小锋的二婶和几个亲戚跪在蒲团上,手里托着纸人,哭天喊地,呼唤着小锋的名字。嗓子喊到嘶哑,眼泪哭干,纸人依然纹丝不动。
这时,屋里老一辈的人说,小锋的魂魄不肯回来,他死的冤!
我咯噔了下,背后发凉,耳根抖动,心口发闷。整个人像是僵住了似的,无法动弹。
“少白,我冷,救我!”
小锋的声音近在进尺,我甚至能感觉到耳边吐出的气息,好像他就在我身边。
“小锋?”我哆嗦的喊了声,但喉咙里发出的却是咔咔声,我不能发声音了。
眼角瞥见身侧有抹淡淡的影子,它停顿了下飘向灵堂,站在二婶身后。
看着影子俯下身,对着纸人吹了口气,纸人飘起,钉在挂像上。
二婶见状,趴在地上大喊,“侄儿啊,你一路走好,到了下面”
话还没说完,挂像哗啦一声裂成两半,纸人落在火盆里,烧成灰烬,腾起的烟火绕着火盆不停打转,猛地冲向我!
我惊恐的瞪着窜过来的火舌,吓得六神无主。想要逃,脚底生根,挪不开步子。
心想,完了,这回死定了!
小锋的魂魄来夺命了,我闭上眼。罢了,死就死吧,我欠你一条命,还给你就是了!
火舌穿过我身体的那瞬间,我脑海里闪过些画面,等我回过神时,二婶依然跪在灵堂前喊着小锋的魂魄,堂上的挂像完好无损,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刚刚看到的只是幻觉?可耳边冷到骨子里的气息却无比真实。
“此魂怨念极深,不尽早除之,必成厉鬼!”
钟灵的声音响起,我甩了甩头,手中的雨伞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我能为他做什么?”
“这是你们老张家的债,你即已是阴商,能不能化解,还得看你自己!”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我虽继承了阴商一职,可这活到底该干些啥,也没人告诉我,这可愁死人了!
暗自叹了口气,提着雨伞来到老叔公的家。
院门开着,顺哥坐在院子里扎纸样,给小锋下葬用的。他见我垂头丧气的模样,以为是在胡明那里添了堵,大大咧咧的骂了他几句,替我解气。
我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把小锋的事说出来。在院子里等了会,老叔公还没回来,眼瞅着太阳快要下山,干坐在这也不是法子。
思来想去,我决定去县城找五爷,他或许有法子。
搭上长途车,一个来小时后,我站在了店铺前。
大门紧闭,门上落了锁,五爷不知去向。
我向边上的人打听,得知五爷留了把钥匙,他好像知道我会再来似的。
开门进店,空气中充满老物的腐朽味。
桌上留着一盏灯,昏暗的灯光下有本老旧的破皮子本,本子下压着一张纸。
纸上写着关于阴商这行的规矩,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名堂。拿起破皮子本,翻了两页,整个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