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医生离开后不久,两位护士其中一人便被巡捕带了进来,胡树人简单询问了一下,得知此人在十二号那天恰好参加了李小磊的手术,还一起喝过酒,因此两人的证词如同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有少量细节上的差别。
护士名叫杜伟,为人胆小怕事,他莫名其妙地被抓到这里,心里本就发慌,再加上胡树人这么一问,他顿时顶不住了,搜肠刮肚地把能想到的事全都交代了出来。
“长官,十三号那天,我在医院一楼的厕所里捡到了一个钱包。因为找不到失主,所以我便把钱包昧了下来。当天晚上,我和工友老刘,就是刚才在屋里的那个,还有李医生,我们三个人去了酒馆,用钱包里的钱喝了一顿。”杜伟苦着脸说,“长官,我承认我昧了钱包没有交公,我可以把钱补上,别因为这个就把我关起来啊!”
胡树人没接话茬,转而问道:“也就是说,那晚你们去喝酒是临时起意咯?”
“是的,长官,那天我们喝酒完全是临时……临时想去的。当时我捡到钱包,刚走出厕所,就碰上了莫尔塞夫医生,他看到我手里拿着一个钱包,就把我拦下来了……”杜伟委屈极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胡树人见他停了下来,马上追问道:“然后呢?”
杜伟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我跟莫尔塞夫医生说了情况,他就带我去他的办公室,我们俩一起翻看钱包,没找到能够证明失主身份的东西,里面的钱也不多,总共也就两块大洋和二十来个铜元。莫尔塞夫医生跟我说,这点小数目,估计失主是不会回来找了,不如去喝顿酒把钱花掉。我一想也是,这种横财放在身上也心虚,所以就听了莫尔塞夫医生的话,叫上李医生和老刘一块去喝酒。”
胡树人听罢,思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转头对雅克说:“行了,换下一个。”
杜伟被带走之后,雅克趁着嫌疑人还没过来的当儿,赶紧向胡树人问道:“有眉目了吗?”
“暂时没有。”胡树人的声音十分淡定。
“你……”雅克一时语塞,上司有指示,他可淡定不下来,因此有些迟疑地说道,“这案子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如果实在查不出来,咱们不如先把人放了,重新整理一下思路再说……”
听到这话,胡树人立刻摇了摇头,一对精光四射的眼睛注视着雅克,厉声说道:“雅克,你头脑清醒些!按照我的推理,只要你的手下没出纰漏,那凶手就势必在这五人当中!此时放人,跟纵虎归山有什么区别?难道你以为凶手会老老实实地等着下一次被抓吗!?”
雅克顿时哑口无言,别过头去闭上了嘴巴。
作为刑事处为数不多的几个干正事的人,雅克当然也希望胡树人能抓到真凶,早日侦破案件。但另一方面,他又担心真凶是那位博士,没法向总巡交代,这两个矛盾的念头在雅克的脑海里激荡不停,别提有多难受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最后一位华人嫌犯刘有德被带了进来。
照例询问了一遍,这次胡树人倒是没有什么疑惑,听完刘有德的回答便直接让巡捕将其带走,随即起身往外走去。
雅克急忙跟到他身侧,低声问道:“胡树人,怎么样了?”
“雅克,你有完没完?”胡树人有些不悦,“那不还有两个嫌疑人吗?”
“可是……”雅克有些为难。
胡树人冷哼一声,注视着另一间审讯室的门,头也不回地说道:“雅克,既然你叫我帮忙查案,那我就一定会追查到真相大白为止。你记着,我口中的真相,可不一定是某些人想要的。”
这话里的意思很清楚,雅克自然听得明白,再讲下去,恐怕胡树人会拂袖而去,于是叹了口气,打消了劝说的念头。
“好吧,不过你要答应,查明真相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雅克低声说道。
点了点头,胡树人推门走了进去。
这间审讯室的陈设跟隔壁大同小异,只是天花板上的灯光明显亮了许多,因而室内的气氛自然也没那么压抑。
胡树人拉开椅子坐下,扫了一眼对面的两位洋嫌犯,用一口流利的法语问道:“请问哪一位是巴黎第五大学的专家?”
“是我,先生。”左边的医生应道。他面孔白净,鼻梁上架着一副高度数的近视眼镜,大概三十来岁的样子,身穿一件白大褂,胸口绣着广慈医院的标志,整个人看起来很斯文。
不知是否因为紧张的缘故,他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水,与身边另一位医生的淡定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叫弗朗兹·雷诺,”这位从著名学院来到上海的医生恭敬地向胡树人问道,“请问我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
“雷诺博士,莫要担心,巡捕房之所以请你过来,只是有些事情相询,你只要照实回答即可。”见对方一脸惊惶,胡树人轻声安抚道。
听了这话,雷诺点了点头,心下稍安,呼吸平稳了不少,情绪也不像方才那么糟糕了。
“雅克,把另一位医生带走,我要单独和雷诺博士谈谈。”胡树人对雅克说。
雅克点了点头,马上叫来巡捕。
“雷诺博士,”等人被带走后,胡树人收起脸上的微笑,十分严肃地对他说,“我相信,作为广慈医院的外科专家,你应该也知道,数天前巡捕房将几具尸体送到医院的事情吧?”
愣怔片刻,雷诺回应道:“是的,那次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