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的传言自然是说这个获救的小孩有孝心,为了保护爷爷的棺木而舍身入水,所以有好报。而他的父亲也就是那个公社干部却因为贪生怕死而遭到了惩罚。
这个情节很符合人们因果报应的简单思维,因此这个故事流传得很广,人们津津乐道,成为了家长教育小孩的必选“教材”。
以至于很多人把这个故事加以神化,特别是那个留学生归国在南方特区圳口市投资建立企业成功并衣锦还乡、给爷爷修了一座宏伟的衣冠冢后,这个故事更是越发披上了神秘的外衣。就连远在鲁河省工作的他,也听他的母亲唠叨过。
这个“孝顺”的小孩叫荀中海,那个“贪生怕死”的父亲叫荀有才。因为这个故事,郭拙诚对这两个人的名字记忆非常深刻。
“如果能找到这个荀有才,询问他父亲有没有死,不就可以判断攀甸水库出事的时间了吗?”郭拙诚心里暗暗地想着,接着自问道,“我现在是不是就去调查?”
过了一会,他抬头对夏国荣问道:“这里有没有电话?”
夏国荣回答道:“这个上坳大队没有,但我们公社有,攀甸水库那里也有。这个攀甸水库管委会是县团级单位,除了能打电话,还能发传真电报。他们有专门的电话局,我们大队的电话就是从他们这里接过去的。打到我们县里还要经过两次转接。”
夏国荣明显有点炫耀的意味,将他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想起刚才大坝一片宁静的样子,郭拙诚稍微犹豫了一下,继续朝上坳大队走去。
在接近上坳大队的地方,郭拙诚他们终于看到了县委书记郭知言一行,他们正穿行在稻田的田埂上。
他们一行六个人,郭拙诚的父亲和他的通信员、最近被降职到山河公社担任副书记洪杰、上坳大队的大队支书,还有两个是“专家调研组”的右派,一个年轻约三十来岁,一个年纪大一点约四十多岁,戴着一副眼镜。
在不远处还有几个本地农民,他们远远地看着,一边抽着烟一边谈论着是什么。
看到郭拙诚过来,郭知言抬头问了一句:“怎么到这里来了?六一七厂怎么样?”
郭拙诚自信地笑了笑,没有急于回答,而是朝其他人打着招呼。
所有人都认出或猜出郭拙诚是郭知言的儿子,都很热情地朝郭拙诚打招呼,降职的洪杰心里似乎没有什么不平衡,笑着说道:“小郭。放暑假了下来参加农村调研?”
郭拙诚笑了笑,说道:“我不会调研,觉得这里好漂亮,我就跟着爸爸下来看看。”
之后,郭拙诚三人就跟在最后面,随着他们慢慢地朝前走。走完田埂,他们爬上了一道土堤。
土堤不宽也不高,它的左边是烟波浩淼的水库湖面,它的右边是正在灌浆的水稻苗。它的作用就是保护右边的稻田,将水库的水隔绝在外。
可是,现在的它作用并没有显现出来:右边的稻田里看上去也是白茫茫的一片。
可能是因为水库水位太高,加上这段时间雨水多内涝厉害,所以稻田里的积水很深,不少位置低的稻田已经完全被淹没,而大部分稻田也只余留三四寸的苗尖尖露在水面上。
当风吹过时,波浪将摇晃的禾苗碾倒在水里,好久才重新钻出来。让人看了心悬得老高老高,不由得不抬头看看yin郁的天空:“老天,你可千万不要下雨了。再下,这禾苗就真的完蛋了。”
大队支书弯腰将一兜禾苗扶起,很心痛地说道:“郭书记,这禾苗眼看就要灌浆成稻谷了。如果县里能帮我们一把把积水排出,我们大队可以上交一部分粮食给国家。这也是为国家做贡献啊。”
郭知言看了洪杰手里的禾苗一眼,说道:“姜支书,你的意思我理解。可县的难处你也应该清楚。我们帮你们把土堤建起来?这叫合理不合法。这里早已经划为了淹没区,这一片就是水域面积,应该归水库管委会管理。我们将这里围起来,又把这里面的水抽干,就是破坏了上级的政策,就是在我们县里与水库管委会之间制造矛盾。”
洪杰心里一阵冷笑:说话婆婆妈妈的,真不像当县委书记的样子。这还用劝吗?骂一顿,撤了他的职,看谁还敢说什么。自己犯了错,违法围垦土地,难道让上级来背黑锅?
姜支书装着不好意思的样子,说道:“郭书记,下不为例。你也知道,我们是农民,看见土地荒芜,心里不是滋味啊。谁知道今年的雨水这么大?”
郭知言说道:“什么下不为例?你这是在赌!赌明年没有这么大的雨。如果明年又是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办?”
姜支书讪讪地笑了笑,继续说道:“郭书记,我真的不是骗你,水库修起来这么多年,也只有今年的水位再高。你看看我们走的这条土堤,都是五年前修的,水位从来都没有到过这个位置。以前最高的水位至少比现在低半米。”
那个戴眼睛的调研组人员——也就是右派——显然见不得禾苗被淹,忍不住劝道:“郭书记,我在这里调查了好几天,今年的雨水确实最大。我也去水库询问了,他们说今年的平均水位超过历年平均水位一米多。现在已经超过jing戒水位一点一三米了。也许抽了这次水,明年就不用再抽,这么多稻田得打多少粮食……”
洪杰虽然鄙视郭知言对大队干部过于宽容,但他巴不得郭知言多惹点麻烦,加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