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心宿星逐渐偏西下沉,天气转凉。桂春坊接管之事已经定下,由花魁秋棠接管外事,暂定林绛珠接管坊内之事。
这些时日萧九遥每隔三两天儿便带着秋棠出去,每次回来多是酩酊大醉。每夜依旧是林绛珠照顾醉倒的萧九遥。
比起萧九遥,秋棠更是忙的不可开交,白日里教林娇娇抚琴,傍晚陪着萧九遥出去应酬酒场,这几天坊里最忙的便是她了。
唐钰此次回来乃是受皇帝诏书所回,唐家三代人镇守太奉边疆,赵培篡位而上,必然是要拉拢唐家,巩固帝位。正是碰巧唐钰在南疆操练时不留神儿摔下了马,赵培也趁此机会诏他回京,美名其曰说是养病,实则是以唐钰为人质,来牵制南疆的唐武,唐家就这么一个长孙,如此一来南疆的唐武定然不敢轻举妄动。
平日里唐钰也就待在唐家操练场,唐家步卒名震天下,此次唐钰从南疆回来带回了两千步卒精锐,长安城里固然是安顿不下,便是可以安顿得下,想必皇帝赵培也是不会同意。这操练场便在长安城外三十里的一座小山之上。
赵培身为一国之君自然考虑周全,不然也不许唐钰从南疆带回如此之多得精锐步卒,更不会允许他出现在长安城以外之地。长安城中有皇帝赵培亲卫,兵马粮草充足。唐家尽步卒,即便突发变故,这里距皇城也只有三十里,唐钰插翅也难以飞出赵培手心儿。
天气虽是转凉,但小山上的蝉鸣依旧不断。操练场四周是一片翠绿茂密树林儿,此时的唐钰翘着二郎腿儿在一处吊床上歇息,不断的蝉鸣声非但不会聒噪到他,反而让他睡得更熟。
多数时候林娇娇会带着秋棠来这里,这里可是长安城外,不属皇城,因此抚琴吹箫她都可以学。
林娇娇早就摸透了萧九遥这几天得作息时辰,每逢正午时分吃完饭,唐钰都会在这吊床上小憩半个时辰。
林娇娇带着秋棠趾高气扬的走进操练场,这里是唐家军练兵重地,即便林娇娇是林常之女也不能未经通告擅自入内,但她们就是那么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且无人阻拦。这边要归功于那日林娇娇与唐钰在桂春坊的相遇,那日林娇娇豪气方言要请唐家步卒进坊喝酒,自此之后便名震唐家军,唐家步卒之中谁又不认识这位林家的女中豪杰呢?
况且唐钰虽是从没有说过让她们进来,可数次出入唐钰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带着秋棠,林娇娇手里捏着一把狗尾草兴冲冲的跑向小树林儿。果不其然,此时唐钰正躺在吊床上小憩。林娇娇心中大喜,捏着狗尾草蹑手蹑脚的靠近吊床。
临近时唐钰一个翻身吓得林娇娇赶紧蹲在地上,她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小树林儿外的秋棠,秋棠摆手示意无事。
林娇娇缓缓起身,看着熟睡唐钰,林娇娇恍然间想起了三年前的他,那时唐钰算得上长安城头号大纨绔,爷爷乃是朝中元老级大臣,父亲镇守南蛮三十六城,在长安城就没他不敢惹的人。
唐家三代人皆是身形极高之人,唐钰也不例外,只是那时的唐钰身材修长纤细,脸上总是挂着一抹坏笑,看见他便让人想起“放荡不羁”这四字,妥妥的一枚世家公子哥。三年从南疆回来,那张脸变得坚毅硬朗了些,时常挂在脸上的那抹坏笑没了,身形也魁梧强健了许多,就连身上的浪荡也化为一股深沉。
唐钰英俊与萧九遥不同,前者英武,后者阴柔。
一时间林娇娇竟然忘了她是来捉弄唐钰的,不知何时,躺在吊床的上的唐钰已经睁开眼,笑意盈盈的看着林娇娇。
等林娇娇回过神儿来,娇诧一声,连连后退,若不是秋棠在身后将其拖住,她早已摔在地上。
“你,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林娇娇神色羞赧,却是大声说道。
这位林家的掌上明珠,不论在时候,言语间都是那么底气充足。
唐钰笑盈盈在吊床上坐起,两条修长有力的腿微微甩荡在吊床下,一手撑着下巴看着林娇娇说道:
“刚醒。”
他虽是这样说,但看样子却一点都不像。
仓促间林娇娇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言语,见秋棠站在她身旁,便一把抓住其衣袖,说道:
“我带秋棠姐来教我练琴。”
唐钰摊手说道:
“我知道。”
“哪,哪我去练琴了。”
林娇娇磕磕绊绊说道。
“早就听闻秋棠姑娘琴箫无双,只是没有听过,不知今日唐某可否旁听?”
唐钰从吊床上一跃而下,笑盈盈说道。
唐钰与秋棠虽是早就相识,但还真没听过她的琴箫,当年唐钰去桂春坊除了在娘们儿肚皮上撒欢儿便是要花魁陪着喝酒。
未等林娇娇开口,秋棠说道:
“若是唐公子,那自然可以。”
“走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唐钰挥手说道,说罢便转身朝着树林深处走去,林娇娇与秋棠跟在其身后。三人行出百十步,浓密的树林豁然开朗。若说方才的树林儿是浓密葱郁,那如今眼前便是鸟语花香。林娇娇与秋棠都没想到这小山丘上居然还有这等美景。
遍地不知名的野花儿争相怒放,成片的蝴蝶在花丛间飞舞,难以想象七月的天居然还能看到这种景象。
“早就听闻秋棠姑娘一曲春神瑶令长安城百花齐绽,今日在皇城之外,不知秋棠姑娘今日可否让唐某见识一下。”
唐钰负手站在成片的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