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跪倒在地上,不断地朝着韩公公磕头求饶,每一次起落,额头上带泛起一大片的淤青。
“韩公公,奴仆错了,请放过奴仆。”小太监没求饶一次,他那额头就在汉白玉的地板上重重地磕下。
韩公公那苍老无比的眼睛仍然是眯缝着,从中折射出些许浑浊的光。
等小太监磕头磕到额头上满是鲜血,血腥味开始在房间之内蔓延之时,韩公公终于开口说话。
“你是什么时候净得身?”韩公公的声音很轻很轻,苍老的不像话。
只是落在小太监的耳中,却是犹如地狱恶鬼的低吟。
“禀报韩公公,奴仆上个月才净得身,月初才入的宫,一入宫,就来伺候韩公公了。”
小太监的声音同样很轻地说道,生怕惹到韩公公一个不悦,而且他也不敢说谎,从来没有一个小太监敢在韩公公面前说谎。
韩公公听罢,那稀薄而花白的眉毛忽然动了动。
他继续说道:“今年多大了?又是为何入宫啊?”
小太监诚惶诚恐,他眼神之中的恐惧几乎要满溢出来,眉清目秀的脸上一片红一片白。
惨白的脸色和额头上的淋漓鲜血,让这这一幕充满了诡异的吊诡。
“回韩公公,奴仆今年十六,因为家中穷困潦倒入的宫,小时候遭人欺负,长大了便是净了身,入宫来伺候韩公公了。”
小太监有些语不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他已经从宫中的流言蜚语之中听到过,面前的韩公公是多么可怕的一个人。
韩公公似乎没有看见小太监的害怕和惊恐,他那浑浊的老眼仅仅只是望着小太监。
皮肤都皱起一层又一层的嘴唇微张。
“我当年入宫的时候,只有十二岁,比你还年轻四岁,可是我知道,作为阉人,宦官,最重要的本质就是……”
韩公公的声音骤然低沉下来,只是他的声音很老很轻,并不明显。
“宁愿不做事,也不能做错事。”
“越是刚净身入宫的小太监,就越是不能犯错。”韩公公那浑浊的老眼骤然抬起,从中射出一缕细小的精光。
“我念你这一个月来伺候我也算尽心尽力,去内务府领一百两银子,出宫去吧。”说完之后,韩公公的眼神便不再看向小太监,似乎是将他当做了空气。
“韩公公,奴仆不敢了,奴仆只想留在这里伺候韩公公。”听到人浣韩江天这么说,小太监的脸上恐惧更甚。
他才净身入宫不久,时间都还不到一个月之长,现在就被赶回去,从宫中赶回去。
他以后能做什么?一百两银子,足够他衣食无忧地生活十年以上。
可是,他一个阉人,到了外面又能做什么,谁又愿意要一个阉人?
难道说去青楼,去当老鸨龟公?
只是小太监并没有想到,他这一番话落入韩公公的耳中,是怎样的刺耳。
韩公公苍老的胡须无风自动,他突然开口说道:“如若你再不离开出宫去,那你就永远地留在宫里吧。”
“谢谢韩公公,谢谢韩公公!”小太监欣喜若狂,好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一样的好消息。
只是韩公公看着他的眼神里,含了一分怜悯,一分痛恨。
门边守着的小太监并没有说话,他明白韩公公的意思,仅仅只是在门边敲响了一个铃铛。
“叮铃……”
清脆的铃声响彻小院里,而转瞬之间,便是有着两个身穿金丝软甲宫里带刀侍卫径直来到了小院里。
听到这个清脆的铃声,原先还欣喜若狂的小太监的脸色骤然凝固。
一片可怖的苍白和不正常的血红一齐涌上他的脸庞。
“韩公公韩公公,奴仆错了,奴仆不应该提要求,奴仆这就出宫,这就出宫。”
小太监的神色里全是惊恐和慌张,他没有想到,韩公公让他留在皇宫里,竟然是这样的方式。
只是人浣韩江天并没有再看他一眼,而是任由着两个带刀侍卫来到房间里,一左一右地夹着小太监,就要将他拖出去。
“韩公公,奴仆错了,韩公公,放过奴仆吧,奴仆愿意为韩公公做牛做马,舍生为死……”
“咶噪!”韩公公一脸的不悦,他轻轻喝道。
“是!”其中一个带刀侍卫见状,一下子就给小太监的脖子上来了一记手刀。
原本还在拼命求饶的小太监顿时就昏死过去,像一块大破布,被带刀侍卫拖了出去。
门前的另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面无表情,他的神色很冷,冷到了极点。
被拖出去的小太监的下场是怎么样的,他一清二楚,只是他没有义务提醒,也没有心思怜悯。
他已经入宫一年多,伺候了韩公公一年多。
“小韩子,这活还是你做的最为顺手,最让老身舒心啊。”韩公公的声音细若蚊吟,但是小太监确实听的一清二楚。
他那很冷的脸色并没有产生任何变化,他只是来到了韩公公的身旁,拿起了梳妆台上的工具,开始一丝不苟地给韩公公染发。
在小太监的巧手下,韩公公那虽然稀薄,但是还有薄薄一层的头发骤然乌黑地发亮。
韩公公看着铜镜中的黑发,满意地点了点头,同时轻声说道:“小韩子,你快去将何大统领请来,最近的莫家不太平,是时候让何大统领入宫了。”
“是,还请义父放心,小韩子随后便出发。”小太监的面容仍旧不悲不喜,冷峻的像冬天里结冰的湖面。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