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求证1
刚刚听到的“大海航行靠舵手”看来也是真的,因为小时候每天晚上九点第三次有线广播结束曲就是这个。那现在是哪一年?李建军被自己的大胆猜想震住了。
“爸爸还在学校晚自习吧。”他还是想找点证据来否定自己这荒诞的猜想。
“是呢,不过今晚学校开会。爸爸等下回来看见你醒了不知有多高兴呢。”母亲抢着回答了。
李建军不知道怎么继续这对话,反正死的心都有了。他宁愿被金融危机打回原形,也比回到贫穷的七十年代强多了,最要紧的是连上浴室洗澡都要一个星期才能轮上一次,还没有抽水马桶。这日子可怎么过。
“醒了就好,睡三天了,乖乖,想吃点什么?”就外婆总是这么关心自己的肚子,说是长身子一定不能饿着。
母亲似乎才回过神来,放下儿子,边走边说:“对呢,我去下点面条。”没说完,人已经看不见了,是进了厨房。
妹妹这时候爬上了床,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说:“还是烫的。”
外婆笑着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说:“就你是个小人精。”
看着这么小的妹妹,李建军有个不详的猜想,“难道我也是一个……”,他不敢想下去了,赶紧抬手瞄了一下。天哪,一只白皙而滑嫩的小手。他又抬起了一条腿,我的外婆啊,这么短。还用得着证明吗?十足的一个小孩子!
这下外婆乐了:“刚好一点又开始不安分了。”
他哪有心思找乐子,呼一下坐了起来。虽然没力气,还是用最大的劲喊了起来,就差没哭:“外婆,告诉我,我几岁了?”
外婆手上还端着米汤,听他这么一喊,有点震住了,把碗放到桌子上。回过身坐到床沿上,盯着孙子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又伸手在他的额头摸了摸,有点糊涂了:“不怎么烫了,你很难受吗?”
“不难受,你就告诉我,几岁了?”李建军是真急了,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短小的身子坐在当年的单人床上。看来回到童年是实锤了,现在要确定的是回到了哪一年。
看着孙子莫名奇妙地发了火,外婆也莫名奇妙地顺出了三个字:“七岁了。”
“是虚岁还是周岁?”
“什么虚岁周岁的,睡了一觉怎么还讲究起来了?”外婆更加摸不着北了。
李建军急得直敲脑门,拉着外婆的一只手,直接喊了:“今天是哪年哪月哪日?”
外婆是又好笑又心疼:“不急不急,外婆告诉你。今天是1974年8月12日,过几天你就是小学生了。”
“那我只有七周岁。”李建军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再也没力气了,直挺挺地躺了下去,震得床“嘭”的一声大响。在厨房的母亲以为出什么事了,也跑了过来,问:“怎么了?”
“哥哥说自己只有七周岁。”妹妹不理解七周岁有什么好生气的。
外婆也说:“你干你的,他只是睡多了,有点犯迷糊。”
李建军也不想再多说,父亲还没回家,母亲下好的面条在盛碗。想到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重来,早已没了一点胃口。不管这些了,过了晚上再说。没等母亲端来面条,他就说自己不吃了,只想睡。
昨天晚上的经历是李建军从来没有过的,这是以前只有在电视剧中才看到过的情节。
一个晚上辗转反侧,才想起这是一个没有空调的夏夜。硬板床上挂着一顶蚊帐,是那种粗纱的,不仅仅能挡虫子还挺能挡风。蚊帐外面蚊子嗡嗡地吵了一夜。外婆的床与自己的七字型摆着,听到自己总在翻身,她整个晚上也没睡着,都在帐子给自己扇扇子。
黎明前他好像迷糊了一下,醒来时太阳已把窗前的桌子照得刺眼。外婆不在床上,他喊了一声“外婆”,没人应。想着这个时候,母亲应该是上班去了,记得外婆就没上过班,不知又去了哪里。突然从一个四十一岁的大老爷变成了一个七岁的学龄儿童,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要溢出这狭小的身躯,难道要重新从小学开始再成长一次?想到这,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找一根绳子把自己给挂了。
虽然昨晚外婆告诉自己现在是七岁,但还没看到真实的样子总让他还存着一丝奢望。记得母亲的卧室里有一个大衣柜,那个柜门上有一面大镜子。对,就是那扇最中间的衣柜门。
李建军一骨碌就翻身起床了。欸,腰不酸了、心脏也不闷了,简直身轻如燕啊。其实不用照镜子也能知道自己当下的模样。但他还是凭着记忆找到了隐藏在门后面的梯子,父母的卧室在楼上。
顺着窄窄的木梯子上到母亲和父亲的卧室,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又久远的大衣柜。约两米高,酱红色,是父母结婚时打的。
大大的镜子就镶嵌在衣柜中间的门上。他一下窜到了镜子前,看到的是一个小不点儿,穿着白色小背心,象是外婆用父亲的旧汗衫改的,记得她常这样废物利用,下面一条蓝色短裤,镜子没有立地,看不到小腿。这是意料中的,但真实地看到了一个小孩子的躯体,还是让他无法接受,直接摊到在镜子前。他是真崩溃了。
这时候的李建军连一个能交心的人都找不到,那些平时的狐朋狗友都留在了前世。现在,自己是孤零零地一个人飘回了童年,一个在天朝史册中浓墨重彩的时代。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外婆在楼下喊自己的名字。他木讷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