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树岗东南,二十里地外有座山,终年烟雾笼罩,气象绵润如雨,因此得名梅雨山。山上有座“青梅寺”,里面有十几个和尚,整日遵奉“西方白牙尊者”。由于受着附近几个村落的香火,这寺庙的境况倒也兴盛。
数日前,这寺庙忽然关闭了方便之门,谢朝奉。庙里的和尚解释,说寺里有和尚害了病,唯恐遗祸他人,所以才将门户暂闭。老百姓一听,倒也信了。
这座青梅寺和此地的各村甸一样,为避免“花蛇寨”贼寇的滋扰,便定下了每月缴纳供奉的约定。可这月到了交钱的日子,寺庙却没有派人来纳贡,等了两天还是没来。于是,寨主张彪就派了两个伙计,前去青梅寺责问讨债。不曾想,两名喽啰一趟回来,不但钱没讨着,还叫人暴揍一顿,差点没被打死。
待问明情况后才知道,两人到了寺庙,一脚踹开大门,径直往里闯,结果发现一伙人正住在庙中;约有二三十号,个个扎巾箭袖,佩刀带剑,看样子,均是武艺高强之辈。由于平日蛮横惯了,三言两语不对付,二人便开罪了那伙人,招致一顿毒打。完了,放二人回来给传个话,告诫“大花蛇”张彪近来别去“青梅寺”,否则他们就前来平山灭寨,杀他个鸡犬不留。
张彪是个老江湖,知道这伙人不是省油的灯,自己这百十来号人马恐怕不是人家对手。再者,他正忙着张罗娶媳妇,好事将近,不愿触这霉头。所以,即便吃了个哑巴亏,也只好退一步海阔天空了。
半个月亮与群星在枝桠的缝隙间不停闪烁,赤红色的天殇显得格外突兀,给林中的黑暗增添了一抹犹如梦魇的氛围。前路与后方被同一种暗沉所淹没,黄橙骑着黄骠马独自驰骋其间,十分恣意这种肆无忌惮的狂奔。
这马十分令他满意,因为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所骑的第一匹马;第一匹能拖得动他的马。黄橙给它取了一个名字——“黄大力”。因为它除了乌黑的鬃毛之外,浑身犹如一团凝练的黄铜;大脑袋,宽鼻子,暴睛缩耳,钢筋铁骨;四条腿,前长后短,蹄如盘钹,腰细若锥。所以,当它出现在黄橙面前时,即便如黄橙这般不懂马的门外汉,也能一眼认出它的神俊非凡。而要驮着黄橙与一对儿梅花亮银锤健步如飞,没有点天生神力,又怎能办到呢!所以,即便这名字不够显赫,甚至稍微有些土气,但名如其马,可一点不浪得虚名。
“不行!”当得知这马的名字时,王小忆十分干脆的反对,并给它取了另一个名字,“小黄”。而黄橙在目送王小忆离开后,自己翻身上马之际,它又再次变回了“黄大力”。“大力,记住了,好男不和女斗!咱这叫‘智取’!”
其实,更确切的说,应该是二次“智取”。因为黄橙当着王小忆的面,信誓旦旦保证自己绝不乱跑,一定在此等候援军,共商青梅寺之事。结果王小忆前脚刚走,黄橙便问明了路径,一翻身,上马直奔青梅寺去了。他想先行一步,前去探探虚实,搞清楚抢劫官银的到底是不是这伙人,别到时候费尽气力打一场,结果弄错了,那可冤得慌!
穿出林中山路,黄橙纵马过桥,下方的“巴寨河”水势奔腾,涛声滚滚,犹如一曲永无休止的壮阔夜籁。
黄骠马追风似电,二十里路在它四蹄之下也没翻腾几趟。“哟!大力,你也太心急了,我还没想好怎么耍呢!”一人一马停在野道之上,放眼望去,约莫一里地外,青梅寺的灯火正在梅雨山的半山腰处迷迷蒙蒙。
片刻之后,黄橙来到山脚下,牵马入林,找了棵歪脖子树,想将“黄大力”拴起来。不曾想,这马十分倔强,死活不让栓。“别人栓你就栓得,我栓你就栓不得?”可不论黄橙怎么说,这马就是不从。黄橙一想,觉得这马和自己还挺投缘,跟个朋友似的,心说不栓就不栓吧!于是便把缰绳归置好,一拍马屁股,索性放它自由自在。反正自己也到了地方,若跟它有缘无份,跑了就跑了吧,只能说明自己傻,而它呢,也不过一匹俗马,没灵性。“够意思就别跑,等我!”结果黄骠马一甩马尾巴,登时没了影。“我……”
沿着盘山的石梯子,黄橙来到寺庙外。远远看去,黑压压的寺庙跟头巨兽相似,正爬伏在夜色下啜饮天殇与星月的光辉。
院墙高约两丈,可就算它再高两丈,又有什么用呢?
一落地,黄橙立马把周围扫视一圈:院子挺大,中间地方有两排高大的树木,大概是槟榔,随风摇曳,枝叶簌簌;东西两侧均有花坛,里面花影憧憧,兴许是文殊兰,或是黄姜花,又或是缅桂花与涌金莲吧;在后方,是一座大殿,殿中青灯晃晃,隐隐有木鱼敲打之声传来。
黄橙贴墙而行,片刻到了大殿门口,然后偷偷探头往里张望,里面就一个侍奉“西方白牙尊者”的小和尚,正在手敲木鱼,口诵佛经。待瞧定形势,一旋身,黄橙便到了里面。
“谁?”念经的小和尚被吓了一跳,想喊,可没等他出声,黄橙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兀自剩一对惊恐的双目睁着,不知所措。
“别吵!否则我拧断你的脖子!”闻言,小和尚在黄橙怀中惶恐点首,表示遵从。“我问你点事,你们这是不是来了一伙人?快说!”于是,小和尚在他手里呜呜半天,黄橙才反应过来,忙把手松开。
小和尚比黄橙小个几岁,说不上面黄肌瘦,但明显没有这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