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梦遥的睫毛颤了颤。
看到如小孩一样,扔下自行车倒在地上打滚的二喜。梦遥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就被他拉着手一拽,一起滚进了沟渠。
在沟渠的一侧趴着,看着偶然落叶下冒出的一抹绿草芽,哈哈笑着,在斜坡的干枯杂草上打滚。并且从怀里掏出来红色的结婚证,向着高空抛掷……耍够了,将结婚证又郑重揣进怀里。
他的面颊凑过来,亲了她。
“啊?”梦遥惊叫。
只那么一小下的触感,随即就消失了。
二喜从沟渠里望向天空,瓦蓝瓦蓝,偶尔飘过几朵云彩而已,活了这么多年,只感觉到今天的与众不同。或许觉得此刻,才是真的活着。在土沟里的梦遥,暖暖躺在热乎的绿军大上,被太阳晒后闭上了眼睛,享受着沟渠里的温暖宁静。
片刻后。
二喜见她的面颊红润,毫不客气又重重一下。偶尔看到电影里的亲吻镜头,其实只看到一点,然后就见女主角踮起脚来,所以其实二喜从来不清楚,该怎样去亲。
他的脑子很乱。
面颊又成了酱猪肝颜色,为遮掩慌乱,又在她的唇上,如皮搋子一样搋了几下,然后赶紧松开手。
晒着太阳,浑身一暖,都要犯困了,可也不能睡,还要赶路。抓过来沾满杂草的雷锋帽,戴好,俩人从土沟里爬出来,又骑车向莲花池的方向而去。
路过一个集市,已经散集,忽然瞥见一个角落,码放许多桃树苗子,二喜灵机一动。
“不如买棵树苗回去吧,结婚纪念?”
梦遥一听,面颊绯红,开心点头,丈夫太有心了。树苗还小,精挑细选了一只最强壮的。二喜怕她累,而且拿着手心会冷,便自己拿起树苗还要攥住车把。
好在距家里不远。
刚一进门,二喜扔下树苗,赶紧举着结婚证书喊娘。老妪挪动半大脚,看儿子手里烫金的红本本,赶紧一把夺过来,扭身冲向东屋,她跪在门后,嘴里絮叨着感谢观音菩萨的话语,又燃几炷香。
半个时辰后,老妪起身整理花白的头发和脑后的揪揪,赶忙起身找儿子。
二喜正在院里刨坑呢,很快门前压机井旁,便有个半米多深的大坑。二喜一脚坑里一脚坑外,“媳妇,由你亲自请过来。”
梦遥揪着桃树的尖。
“怎么那么不尊重我们的纪念物。你看,要拿中间,双手递。”他讲解着。
梦遥笑了,“好有仪式感。”
“那是,人这一生一世的,仪式感必须滴。”他一把一把的泥土,掩埋向根部,“哎呀,你也来几下吧,咱俩都要参与。”
梦遥弯腰蹲身,好看的轮廓隐现。
最后,他俩一人端了一盆水,倒进去,培在树苗根部的泥土,马上深陷进去,所有的水迅速跟着渗透。看着迎风摆动的小树苗,他俩靠在了一起,幸福的表情。
此时,天空有暖阳。
温柔牵手,进了西屋。西屋,二喜正在和梦遥说话,见老娘挑起了门帘就知有事。原来是今天大队有广播,让梦遥赶紧回老家一趟,说父亲病重,是北京那边捎来的信。
二喜一想,肯定是泥鳅在传话。
梦遥的脸色阴暗下来,没想到爸爸会这么快病重,于是不想耽搁,明摆着五一结婚就彻底泡汤。
二喜说明天陪梦遥走。
可梦遥执意不肯,最后只能给她拿走一千元,算是给老丈人尽孝。晚上,把钱掖在梦遥的贴身衣物里,缝了又缝。
鸡叫了。
二喜送梦遥到河西务长途车站,她的手腕戴着结婚的信物——那块海鸥牌手表。怕惹眼被抢,基本拉长了袄袖口,盖得严严实实。
一直等到车开,摇摇晃晃看不见了为止,二喜才转身。回到家,把户口本也交给老妈,又起身奔向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