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大亮,天空又下起了鹅毛大雪。厚雪遮蔽,让前方的道路更加坎坷起来。
护送祁悦前往霖月山庄,如今只剩两人。
唐卫怕是昨夜遭难里最幸运的,几次晕死,免遭祸患。但自打他苏醒便不曾说过一句话,整个人看起来脸色极差,抑郁寡欢,没了往日的刁钻刻薄,骑着马儿独自走在最前面。
看来经过昨夜一事,给他心中留下不少阴郁。
相反萧诚,胸口伤势大有好转,气色不错。他悠哉坐于马车前,扬鞭挥下,“呼”,马儿吃痛跑的极快,车尾带起大片雪尘。
转眼便追上前方唐卫,与其并肩前行。
“唐大人今日为何一言不发,可是昨夜一事惊吓过度。”萧诚直视前方,眼角撇过唐卫脸色青白,眼中一片戏谑。
唐卫冷哼,消瘦的脸颊毫无血色。一想起昨夜那不人不鬼的东西,他就心里发堵,醒后撇见的五尾大狐狸也不知是他眼花还是鬼怪的障眼法。
他转头扫了一眼马车,眼珠一转,心中猜测。
莫不是那狐狸真有蹊跷!
冷漠看向萧诚,唐卫终于开口,“你休要幸灾乐祸。”,嘴角讽笑,“昨夜那鬼怪玩意儿如此凶狠,你一人将其制服。”,稍作停顿,“武宁大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哪儿比得上唐大人您呀。”萧诚咧嘴爽朗一笑,硬朗的脸颊轮廓分明,眼中却无一丝笑意。
跟这唐卫说话,他倒是学的不少夹枪带棒的调子。
唐卫不言,扫向萧诚满脸得意,他眼中怨恨渐浓。
远方白茫茫的积雪下,一座城池一角轮廓稍露,隐约看见宏伟城门上,京都二字,辉煌霸气。
两人扬鞭,马儿疾驰向前。
雪风中,唐卫再次开口,“武宁大将军,昨夜可见过一只五尾大狐狸。”
萧诚神色诧异,心中思索,摇头否认,“没见过,莫不是唐大人老眼昏花。”
唐卫气得吹胡瞪眼,“我不过是中了那鬼魅障眼法!”
心中暗思,既然这萧诚不曾见过,那看来真是他中了鬼魅技法。
“唐大人说是障眼法,那便是障眼法咯。”萧诚摇头讥笑。
快马加鞭,马车带起的雪尘飘飞,落得唐卫满脸都是。
他抬手怒指,咬牙切齿,“眼下就快到回京都了,我看你能得意几时!”
京都,曾经是祁悦向往出山的地方,如今却是将她困顿的牢笼。
车内,她抱膝蜷缩一角,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如今又只剩她孤身一人。
听着外面萧诚二人的喧嚣,京都近在咫尺。
睫毛颤动。
祁悦调整姿态,端端坐好,嘴角浮现一丝苦笑。
狐狸的离开的确让她耿耿于怀,说不清是幽怨还是愧疚。它几次救她于危难,如今还没有好好报答,它却不辞而别。而且它一路的陪伴,她早已视为最亲近的朋友,在这异世里除开爷爷奶奶,就只有它一只狐狸相伴左右。
可是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
突然想起她前生所学诗句: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别人是冷落清秋节,她却是茫茫冬雪寒人心。
暗自叹息。
她不知道的是,眉心叶状胎记微微闪烁金光。临界里,一只五尾白狐浑身散发银辉,漂浮半空,蜷尾沉睡。它陷于黑暗,里面有无数星辰闪耀,缕缕荧光萦绕,溜进它口鼻。
“吁!”
马车停下,车外几道男声响起。
祁悦知道,京都到了。
“进城出示令牌!”
黑金城门前,两排士兵列队整齐,身穿盔甲,手拿长矛,为首一位长满络腮胡的中年男子横在中间。
唐卫不耐的从怀中逃出一枚临牌,上面刻有“唐”字。
男子点头,抬手让行,“唐大人,请!”
萧诚几人驾着马车,随着队伍缓缓进了城。
只见得眼下热闹非凡,路边摊贩叫卖声不断,楼阁间人声鼎沸,人人笑脸盈盈。
马车内,祁悦不闻窗外事,静静端坐。
换作之前她可能会很喜欢这番热闹,可如今处处生离死别,她已经没有哪些心思了。
眼下爷爷也在京都城,细想这些时日里,这怕是距离爷爷最近,也是最远的一次。
嘴角凉薄一笑。
两人驾着马车在道上缓缓而行,不知过了多久,祁悦再没有听见嘈杂之声。
抬手掀开窗帘一角,只见得外面人迹罕至,道路两旁雪杉树挺拔笔直,翠绿枝丫繁茂,被层层积雪覆盖。
过了一个转角处,印入眼帘的是一片空旷草坪,前方灰色宫墙高耸,处处亭台楼阁,黄色的琉璃瓦在堆雪里格外醒目。
“咚!咚!咚…”
听着钟声,祁悦抬头望去,只见宫墙东南侧一座四角高台上,隐约见着一个黑色身影敲打鼓钟。
“萧大哥,这里是皇宫吧。”祁悦轻问,抬手指向东南方的鼓钟,“那是什么地方?”
萧诚点头,“到皇宫了。”,顺着手指方向瞧去,“那是祭祀钟楼。”
侧目瞧向祁悦,她还是稚气未脱的年纪,眼神明亮不染凡尘。
可是两年后,不知她又是何去何从。
眼中不忍,萧诚继续说道:“那个方向便是开启祭祀大典的天灵阁。”
“原来如此。”祁悦微微点头,放下帘子,眼中清冷。
还有两年,她便要登那天灵阁,见那所谓的祭祀大典了。
顺了顺衣裳。
她明白,离开了爷爷奶奶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