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疾走,祁龙轩总算是回到了家中,一进门,就看见他那阿爹躺在神像前的软垫上一醉不醒,祁龙轩摇摇头,走上前将他扶起来,老头子五十多岁,是个独臂的残疾人,满脸的胡渣子,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浓重的酒气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但祁龙轩早就习惯了,这么多年,他俨然就像个孤儿似的,老头从不管他,反而是他经常还要照顾这个没出息的阿爹。
“嗯回来啦?”身子被人架起,老头才从醉梦中醒转,一见祁龙轩半边肿着的脸,稍微愣了下,随即问了声:“又和人打架啦?”
祁龙轩点了点头,应道:“这次的考评我又拿了第一,但乌少羽还是没把我的名字报上去,就因为我是个外姓人,我实在气不过。”
老头哦了声,算了听进去了,漠不关心的道了声:“当个普通人不好吗?”
祁龙轩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日子了,闻言怒上心头,索性将手撒开,仍由老头子坐回地上,大吼道:“难道要像你一样,一辈子寄人篱下吗?你知道今天乌少羽怎么说的,你就是个看庙的,靠人施舍过日子,难道还要我跟你一样,一辈子看人脸色,这样的日子我早就受够了。”
喵
还没等老人说话,一只肥硕的黑猫已经窜上神台,对着祁龙轩呲牙怒吼,似乎是听懂二人的对话,通灵了一般。
“叫什么叫,我说错了吗?”祁龙轩怒不可抑,抓起一个供奉的包子朝它扔去,那黑猫吓了一跳,钻到桌子底下躲了起来。
这只猫的年纪甚至比祁龙轩还大,据说是当年跟着老人一起来到清风寨的,浑身黑色,与寻常家猫别无二致,唯一奇特的,是它额心正中间一个‘王’字毛纹,和两撇斜剑般的雪白色眉毛,使它看上去多了几分英武之气。
被祁龙轩一番数落,老人没有生气,反而摇起头来:“那你说说,你想进清微宗做什么?”
祁龙轩没有说话,却将自己的面具摘下,露出面具下那张丑陋的脸,像是受到过什么残忍的伤害,原本完好的脸看上去已然面目全非,脸上的伤疤深一块浅一块的,几乎看不出这是一张人脸的轮廓,让人不忍直视!
“看到了吗?这张脸,我长得这个鬼样子,整个学堂的人都把我当成怪物,没有人愿意和我坐在一起,这么多年来,我受尽冷眼,即便考核年年拿第一又怎样?他们还是没有把我当人看。”
祁龙轩说着,眼中渐渐泛起水雾,看着老头那苟且偷生的模样,他看不到自己的未来,但他不甘心,他想要改变这一切,他撕心裂肺的怒吼道:“我想进清微宗,想看看传言中的仙门妙法,有没有办法治好我这张鬼脸,阿爹,我错了吗?”
一声质问,祁龙轩终于忍不住湿了眼眶,这些年的委屈,折辱,在这一刻似乎像是绝了堤的洪水一样,无法抑制。
看着孩子奔溃的情绪,老人似乎也没法无动于衷了,叹了一声道:“我不是给了你一份心法吗?你照着炼,就能恢复容貌了。”
“够了。”不提这一茬还好,一听这话,祁龙轩便又怒上心头:“你那破心法,我都练了十多年了,还是这个鬼样子,你就是故意唬我的吧?我不会再信你的鬼话了。”
“那你想怎样?”老头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他们不把你的名字报上去,我还能拿刀架到他们脖子上不成?”
“哼”祁龙轩最看不惯的,就是他老爹这听天由命的性子,索性将眼泪擦干,兀自道:“反正跟你说了也白说,兰依姐已经答应将她的名额让给我了,以后呐,您佬就自个照顾自个吧,别想再让我陪你老死山林了。”
“哦,是吗?”老头晒然一笑,从地上爬起身来,漫不经心道:“那可要恭喜你了。”
“懒得理你”祁龙轩听得出老人戏谑的语气,脸一黑,兀自回房间去了。
咚咚咚
正在这时,门外忽传来一阵敲门声。
老人循声看去,庙门没关,站在门外的是个年逾花甲的清瘦老者,驻着根龙头杖,面带笑意,眉目间却隐有几分威严之色,赫然是清风寨的族长乌九常来了。
“咳咳,族长大人亲自造访,不知有何要事。快请坐,请坐。”老人忙起身相迎,请了张椅子过来。
一番客套之后,两人沿着桌案坐下,乌九常目光在庙中扫了一圈,问了声:“阿丑呢?。”
“回屋去了。”
“嗯。事情我都听说了,人没伤着吧?”
老人笑了笑,摆手道:“不碍事,孩子们小打小闹,劳烦族长费心了。”
“老神棍啊。”乌九常摇头叹息,看了老酒鬼一眼,忽低声道:“阿丑这孩子品学兼优,或许真是个好苗子,这么多年,你为什么非不让他参加仙门测评呢?”
老神棍闻言,目光忽现黯然:“修界的水太深了,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生,不做其他奢求。”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乌九常无奈,只好劝解道:“我看阿丑这孩子颇有向道之心,孩子自有他的路要走,我们做大人的不该替他做选择,兰依今天回去和我说了,愿意将她的名额让给阿丑,我想听听你怎么说?”
老神棍没有回答,反而问道:“我记得进清微宗修行,也是兰依小姐一直以来的心愿吧?”
乌九常苦笑一叹:“我这孙女什么资质我最清楚,连续四年都没能通过考核,或许真与仙道无缘吧,我这做族长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