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清早,好几百壮士列队齐整,每人手持枣木四平棍。曹德的心腹家丁赶出拉财货的马车,马车后面再挂辕车、突车。
夏侯渊、秦卲各自乘马佩剑,刚要出发,曹纯带着几个人赶来了,还说若不是丁冲喝多了叫不醒也会去的。
曹平安千恩万谢,总算是目送他们离了家园。
沛国与洛阳相隔一千二百里,虽照旧取道柘杞之地,可这样繁复的队伍拉开了足有半里地,步行护送缓慢得很,加之冬日天短,一天走不了多远。
更要紧的是人多货多,一路上绝不可能入城休息,驿站也收容不了,唯一的办法就是露宿。
曹平安早已提前为大家备好充足的干粮,到了夜晚夏侯渊止住队伍,喊一声:“落驮打盘,安营扎寨!”几十辆马车围一个圈,把牲口解下来单个栓住,这样就是有人行抢都不可能整车带走了。
然后又将五十辆辕车解下,在外面再围一个大圈,这就成了一座流动的营寨,东南西北让出四道门,再用麻绳绑缚突车竖起,就又有了四座突门。
里面的人汲水遛马自由出入,外人想要进来,突门边却有专人把着。夜深人静时,另有值夜之人,只要点上火把爬上辕车一坐就可以了。
却说谯县。
曹平安自夏侯渊领着队伍走了以后,连着好些天都在想,直到夏侯渊平安归来为止。他想:自己究竟想不想夺取天下,为民谋福呢?难道这隐居的生活选择错了?
多少次他都想重新入仕,但还是忍耐住了性子……
卞玉珍说他是个俗人是当不了隐士的,况且他在曹家人面前又大话说尽覆水难收,要是这样灰头土脸地跑回洛阳做官,脸面又置于何地呢?
最后他还是下定决心不回去,既然有了选择就不能够再回头……
这一年的十月,卞玉珍生了一个男孩,这便是曹丕了。
由于事前采取了严格的防范措施,孩子生得很顺利,曹平安心里格外高兴。
这娃娃与草平安三分相似,与卞玉珍七分而定。所幸是没有捡了他爹这一副长相,不然可真是得丑哭了……
就在喜气还没有散去的时候,十一月从洛阳传来了另一个好消息,皇帝总算是收到了一亿钱,这曹操的父亲曹嵩立马就被皇帝刘宏任命为太尉。这样一来,曹家终于也出了一个位列三公的人。
入冬之后,忽有天使驾到,朝廷征他入朝为官。
曹平安躲在夏侯家的庄园不肯面见使者,心中暗暗咒骂这曹操他爹多事儿。这钱财才送到,肯定这曹嵩又是一番举荐,非得让他这个假儿子当官!
待天使走后,他才回到家中。曹德笑嘻嘻地问:“哥,你还真像个隐居的名士,就算不肯应征,这面还是要见的吧!”
“见什么见?不见心里更踏实。”
“你知道朝廷调你当什么官吗?”
“不知道。”曹平安赌了口气道。
“典军校尉。”
“什么什么?”曹平安听了一愣,“这朝廷有司隶校尉和北军五校尉,步兵、越骑、屯骑、长水、射声,何时又多了个典军校尉?”
“你不知道了吧?”曹德一字一顿道,“那些宫里的老阉人见大将军何进掌天下兵马,便给皇帝进了谗言,说是设立一个西园八校尉分化兵权,以此十常侍才能于朝廷跟外戚分庭抗礼!”
接着,曹德又补充一句:“这上军校尉是小黄门蹇硕,中军校尉是虎贲中郎将袁绍,下军校尉是鲍鸿,助军左校尉是赵融,助军右校尉是冯芳,左校尉是谏议大夫夏牟,右校尉是淳于琼。至于这典军校尉嘛,你也知道爹才花了巨资,皇帝喜欢得很,便想都没想让你这个议郎来担任啦!”
“管他什么典军校尉还是什么什么校尉,那官场就要翻天覆地了,外戚要杀十常侍,十常侍又要杀外戚,此番去为官肯定凶险异常!要是你哥我站队错了,就会死无葬生之地……”
他顿了顿又问:“这典军校尉是做什么的?”
“典军的呗!”曹德凑到他跟前,细声道:“哥啊,那你不去了?反正领兵典军不正合你的脾气吗?再说,你不是老说要韬光养晦干一番大事吗?”
曹平安眉间扭做一团:“是我是说过要干一番大事,但不是现在啊!”
“哥,我是真的越来越不懂你了!”
“你当然不懂!”曹平安打着个哈哈。
曹德见他不愿说只得换了个话题道:“哥,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那日你给侄儿起名字,为什么把那个丕字写成了否字?虽然这两字音似形同,但这都少了多少笔画了……”
曹平安立刻打断:“我一时不慎写错了,不行吗?”
“行!”曹德见他一把年纪竟耍起小孩子脾气,暗自觉得好笑,也不与他争辩,径自去了。
一个人静下来时,曹平安越发觉得难耐,想要回到那间草堂子,刚一出门却见卞玉珍抱着孩子倚在马厩前。
“你抱着儿子在这里干什么?”
“怕你跑了!”卞玉珍娇嗔道,“你又想回你那个草舍了吧?”
“嗯。”曹平安低下头。
“我也想去,你再等一年好吗?等咱丕儿大些,我陪着你,咱们一起去住。”说着她将孩子塞到曹平安怀里,“你看看,小家伙多胖呀。”
曹平安抱起儿子,看了两眼这心就软了,还不待说什么,就听身后传来丁夫人的声音:“你走吧,永远别回来,这个家装不下你啦!天天给我们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