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笑了笑,这其中果真有猫腻,却不知马景的母亲在其中扮演着甚么样的角色。既任由马哲前去王家村搬救兵,事到临头却又忙着催人离去,想必是受了胁迫,而马哲一副懵懂呆逼的模样,想必也是蒙在了鼓里。
既来之则安之是方言一向信奉的圭臬,他也很好奇,这里面究竟隐藏着甚么样的秘密,同样的,马景也不是痴傻的,脸上早已露出狐疑之色,待看到方言使了个眼色,隐晦地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对母亲道:“是马资回了么?许久不见,倒是应该去看看这个弟弟。”
“马子?”
方言挠了挠头,出戏感有些严重。
留下一头雾水的马哲照顾老娘,一群人乌央乌央地又出了拱门朝前院走去。
院子中央,马经山正老泪纵横地接受着老严的摧残,崔氏在一旁粉面含煞银牙紧咬却无可奈何,身侧,一位与方言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正暴跳如雷,咬牙切齿地大吼大叫,若不是被几个家丁拉着,怕是会像一头倔强的孺牛一般冲到老严面前。
“你们究竟是谁?”
马资的个头倒是不小,气力也是有的,此刻见父亲被老严用刀柄拍着老脸,更是狂怒不已,好几次都差点冲了出来。
“好一出父子情深的大戏啊,今日总算是没白来,是吧老马?”
方言笑的像个恶棍,马景目中闪过一丝不忍,却转瞬即逝。
“你是谁?”
马资见一群人自后院走了出来,当先的一位少年仪表不凡,虽与自己年纪差不多大,这份气度却让自己望尘莫及,再往后看去,不禁愣了。
“大哥……”
马资不再挣扎,稚嫩的脸上怒气却更甚,气极道:“你居然带人来府中羞辱父亲?”
“甚么羞辱不羞辱的,恁地难听!”
方言走上前去,一巴掌扇了过去,马资发出一声惨叫,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个传说中的身影,惊恐地张大了嘴巴:“方,方山侯?”
崔氏心疼地要命,怕马资再挨揍,忙道:“方山侯,你今日究竟意欲何为?”
方言懒得理他,咧着嘴随手又给马资了一巴掌,马资便又是一声惨叫。本拉着马资的马府家丁想松手,被方言一瞪,苦着脸抓的更紧了。
“我害怕鬼,但鬼从未伤我分毫。我不怕人,但人心更为叵测。我敬仰神,但神却从未偏向我半分。人心难测啊……”
冰冷的目光扫过马经山,又回到崔氏姣好的面容之上,方言的脸色漠然:“甚么时候,连小小的吏部侍郎,都敢随意给本侯下套子了?”
马经山猛地打了个激灵,老泪瞬间止住,惊惶地连连否认:“侯爷,这又是哪里话?下官可从未……”
崔氏脸上的惊骇一闪而逝,只觉一颗心噗通噗通跳动的厉害,定了定神,指着屡受屈辱的马经山和发丝散乱的马资,咬牙道:“方山侯,你今日无缘无故打上门来,这笔账且暂时不提,如今却又反咬一口,这是当朝国侯该做之事么?待了明日,夫君必定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上书参本侯的人多了,马经山又能排到第几去?”
方言轻蔑地笑了笑,扭头看向马景:“不如我将你爹一刀捅死,到时让你做这一家之主,你介意么?”
马景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只是看向马经山的眼神里愈发地愤怒。
“你,你……”
崔氏娇躯颤抖地厉害,她这才知道自己究竟惹了一个甚么样的存在,历来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绰号,此言果真不假……
“事到如今,尔等居然还不承认?唉,捅死当朝吏部侍郎,这个罪名很大!”
马经山艰难地咧了咧嘴,不曾想方言的下一句,却让他几近崩溃。
“不过啊,当万年县的余元来到此地,却看到是马资拿着这把刀……马侍郎,你说接下来,会发生甚么事呢?”
“恶魔,你简直就是恶魔!”
崔氏蓦地发出刺耳的尖叫,冲上云霄,青丝上的步摇早已歪得不像样子,失去了往日的风姿,她却毫不在意,双腿倏地一软,软绵绵地趴在了地上。
“妾身说,妾身说……”
方言满意地笑道:“虽然本侯早已看出你们是在假借马景母亲一事做文章,却不知尔等此举目的何在,好奇啊,实在是好奇!”
“让下官来说罢!”
马经山安静了下来,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渍,又将散乱的发丝撩起,嘴角泛起苦涩的笑:“所有的事情,目的只有一个,便是能顺利让马资进入王家村的学塾而已……”
马景的脸色瞬间面如死灰。
方言不忍地看了他一眼,这一刻,他是真的想替马景弄死他老爹。
“所以,纵然学塾今日招生,你仍没有让马资前去,怕的就是马景从中作梗。而后又利用马景对母亲的孝顺,谎称她受了崔氏的欺辱,卧病在床,等我们赶到后,再让马资恰到时机地出现……虽然本侯不知道你们接下来会用甚么办法达到目的,但终归是相当于交换了人质,如此一来,马景的母亲能在马府中得到优待,马资在学塾中也无人敢轻易为难,好计策啊,好计策!”
马经山与崔氏对视一眼,仿若白日见鬼,惊骇欲绝。
“只是,本侯忍不住想问一句,马经山……”
方言握紧拳头,重重上前走了一步,一字一句地道:“你当真只有马资一个儿子么?”
马经山一愣,目中闪过一丝羞愧,垂首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