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的漩涡开了又合,把海洛伊丝和雷瑟罩了进去。
漩涡的范围不大,诺亚能感受得到两人的位置,就他所见,大部分的树叶都不离开雷瑟身周十尺范围,偶尔有那么一两片会像离群的鸟儿一样远远飘开。
有一片叶子落在了诺亚肩头。他取下托在手中,再三确认,这就是片普普通通的橡树叶,森林里随处可见的那种,没有任何古怪。
情况不太对劲,他握紧拳头将树叶捏成一团,海洛伊丝像只没头苍蝇似的乱窜——不,不行,这个比喻太糟糕,首先她是公主,这样的比喻太过不敬;然后以两人的关系,这样的比喻他也着实不忍。
不是说好的蒙着眼睛战斗也不是什么难事,早就习惯了的吗?
埃隆看出了他的担心。“放心吧诺亚先生,殿下虽然年幼,但战斗的技艺值得信赖。温妮亚大人全副武装也不过能勉强和赤手空拳的她打个平手,时间一久多半还得不敌……”佩剑法官缩了缩脖子,“奇怪,我怎么感到有股怒气?”
树叶又一次向两侧分开,令他们得以看清。这一次与刚刚不同,还有许多树叶如一道道细小的涡流,缠绕着海洛伊丝的双臂、躯干和双腿不住盘旋飞舞,令她看起来像是戴上了许多绿色的环。
她没受伤,诺亚的心才放下,又立刻悬起。看情形,连她也不是易形者对手。
“殿下,”雷瑟道,“游戏是不是可以到此为止了?”
海洛伊丝向前迈了一步,又挥了下手。她的动作变得格外缓慢,就像是在粘稠的蜂蜜里行动。
“早呢!”她咬着牙,脸因用力而胀得通红,“这种东西,这种东西……要不是我在那头熊身上费了太多力气,几片叶子怎么可能困得住我!”
她又朝前迈出几步。
雷瑟摇了摇头:“或许吧。不过您就算能自如行动,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本来牙齿咬得格格直响,听到雷瑟的话,公主殿下忽然泄了气:“是啊。”
“您的技艺精湛,哪怕失去视力动作也丝毫不受影响,”易形者带着钦佩道,“只是若同时连耳朵和身体的感觉也失去的话,任谁都无法继续战斗的。”
诺亚恍然大悟。那飘舞的叶子哗哗作响,不止令人的眼睛失去作用,连听觉和触觉也一同干扰。
“您应该清楚,我手下留情,对您甚至连一下起码的攻击都没有,”雷瑟又说,“也没让温妮亚大人受伤。我想我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不过如果继续下去,我想我就不一定能保证礼貌周全了。”
海洛伊丝沉默了许久。她缓缓转过脸望着诺亚,湛蓝的双眼里满是不甘与不舍。
“您放心,”易形者会意,“他们三个可以自行离开,我绝不会阻拦。”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公主几次握拳,又几次松开,起先只是双肩微微颤抖,后来全身都止不住颤栗。“那好吧,”终于她垂下脑袋,“我……我跟你回去。”
“等一下!”佩剑法官拔出长剑,刚刚畏缩的他此刻挺身向前,“殿下恕我僭越,轻言放弃还为时过早。”
“不错,”温妮亚罕见地没有反驳或者斥责埃隆,“我们一起上,看看这装模作样的家伙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
“真是一群感人的臣下,不过你们太小瞧六形人雷瑟了,”易形者轻笑道,“好吧,好吧,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他高举起右手,树林间刮起更大的风,更多的树叶从四面八方聚拢。刚刚看起来还只像是漩涡,现在却如潮水般在雷瑟身边翻涌。
温妮亚和埃隆都变了脸色,但他们没有退缩。佩剑法官举剑行了一礼,正要向前走去,诺亚拍了拍他肩膀:“我来。”
“您也一起上吗?您又不会使剑,这种事还是交给我们……”
“不是一起上,我一个人就够了。”
说完他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又整了整衣领。不出所料,这话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身上。不错,有点登台献歌时受人瞩目的感觉了。
“你是?”雷瑟狐疑地问。
“旅行诗人诺亚·麦克莱恩。”
“你要向我挑战?”雷瑟惊讶地嚷道。
诺亚注意到海洛伊丝的目光一样充满惊讶,但她抿紧双唇,什么也没说。“埃隆大人,您的剑借我一用。”
埃隆送上手中长剑。
“请连剑鞘一起给我。我的剑是装在七弦琴里的,没有剑鞘,所以只好借您的一用。”
佩剑法官又奉上剑鞘,同时一脸的不解:“对付这家伙需要用到剑鞘吗?”
“因为,”诺亚还剑入鞘,然后举剑指着雷瑟,“我没正经学过用剑,没有剑鞘的话说不定一剑过去就砍死他了。他没伤害劳瑞娜,”见鬼,太顺口又说错了,“也没伤到温妮亚大人,这点我很感激他。”
易形者气极反笑:“没有正经学过用剑?怕砍死我?小子,这个情我领了。放心,过一会打起来,我会特别优待你的。”
“你还是没弄清楚啊,乌鸦,”诺亚走向他,“我说过了,我一个人就够。”
“诺亚?”海洛伊丝叫了声,嗓音中有关切,有担心,更多的则是难以置信。
大团树叶开始激烈地流动,易形者迎面走来。“那就来试试吧,”他咬牙切齿“公平地说,你这张脸还挺俊俏的。让我打断你的鼻子看看!”
下一刻,树叶的潮水将诺亚彻底淹没。
几乎睁不开眼睛,就算睁开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