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营的组建在汴京掀起了巨大的风波,皇亲国戚的子弟竟然扎堆入了野战军,国朝这是要提升武人地位了吗?
接下来的一条条公文更是让朝臣和士子们大跌眼镜,武人取消刺字,兵役期满十年后,可以选择解甲归田,各地官府必须提供每人至少十亩的军田,军田不得买卖但继承后回归民田属性,若是愿意分家垦边,军田数量按照五倍计算。
接下来政事堂又通过了《军功法》,用大宋律肯定了军功与科举功名施行同样的税收优惠,脱离军籍的百姓可以从事所有合法的行当,也就是说,脱了军装的武人还可以考功名…
无数士子奔走联络,更有太学学生上万言书抨击新政,不过所有的反对声音政事堂仿佛如同没有听见,一丝反馈都没有。
“唉…这些士子们闹腾的有什么用,宗室有荆王撑着,铁板一块啊!”吕夷简看着递上来的各样文书,忧心地叹了口气道。
“哼哼,等着吧,等秋试之前贡举法一出,这些士子估计都要欢欣雀跃了吧。”次辅庞籍在一边劝道。
“这些年国朝战事倒是顺风顺水,狄青什么时候出发?”
“回吕相的话,狄青在等禁军全部整编完毕,就会择吉日出发。”
“若是西南再胜,你说韩琦那帮人还能使出什么招来…”吕夷简的声音越说越轻,渐渐耳不可闻,范仲淹的调令已经发出去了,此人不仅士风优良,而且和韩琦、富弼等交好,外界有人风传,这科举新政竟然是范仲淹与韩琦一党来往的书信中率先提出来的…
吕夷简看看政事堂四周,庞籍低头翻看着公文,夏竦老神在在,平日里话也不多,在陕西安抚使位子上致仕,却又因西北分润的功劳被官家招进了政事堂,再想到自己,唉,两朝三代,也该歇歇了吧,既然那些小家伙要闹腾,就去闹吧,这大宋眼见着越来越好了呢…
想着想着,竟是在面前铺开了空劄子,沉吟了片刻,提笔写到:“请辞参知政事疏…”高傲的自己,绝不能忍受范仲淹回京后被替换的耻辱,人生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若是未来不可逆转,那就寻求一个最体面的落幕吧…
……
“继续跑,跑到你精疲力尽!跑到你无可奈何!”任怀亮装若疯虎,与平时和李现在一起的偏偏少年不同,一边恶狠狠地喝骂,一边不断拿脚踢着队列中的军士,奔跑的军士们一个个气喘吁吁,不少人都已经嘴角挂着白沫,上午三趟、下午三趟,一天六趟,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砰…”一个军士支撑不住倒地不起,身边有人想要去扶,任怀亮见状立刻阻止,大吼道:“不准扶他!不准扶他!若是在战时,骑兵坠马如同阵亡,活不活的下来全靠他自己,继续跑!”
刚停下脚步的几个军士咬咬牙,又发力跟了上去,太苦了!平日里舞刀弄枪一个个都觉得自己要上天,来这才几天,打退堂鼓的估计能有一半,可来之前家族长辈们都告诫过,若是立下军功,不仅有朝廷赏赐,宗人府也会有皇家的私赏,足够开宗立府了,若是做了逃兵,家中会考虑除籍!
除籍啊,自己会干啥?听说做了逃兵的,连科举都没有资格去考,等着要饭吧。
正是这样的背景下,纵使训练多么枯燥艰难,往日里养尊处优的勋亲子弟们,竟然都咬牙坚持了下来,这现象让李现都破觉得惊讶。
“伯爷,宗室勋贵自有底蕴,这些子弟们倒是坚韧,若是官家见了,定然欣慰!”
李现斜眼看看袁德海:“军中不要称伯,你也不是内侍总管了,监军大人!”
袁德海连忙点头道:“是是是,本监军倒是孟浪了,将军说得对。”
“怎么样?袁监军跟得上吗?”
“嗨,将军还别说,每天这么跑一跑,本官到觉得身体强健了不少,每日这觉睡得更香了。”
李现点点头:“那是自然,生命在于运动,奔跑能够改善身体各项机能,若是坚持下去,袁监军长命百岁也非枉然。”
袁德海哈哈一笑:“将军莫要取笑本官了,只是这些子弟们都已经跑了快十天了,每天就练这个还要多久?毕竟打仗可不是靠会跑才打赢的。”
“不会太久了,这就是个开始,后面还有的他们受的。”李现微微一笑,转身而去,袁德海一听,妈呀,这才是刚开始,那要是上了正菜,这帮公子衙内们还能吃的下?
“放…”
“嗖嗖嗖…”铁箭飞行的声音与木杆稍有区别,破空声更为强烈,摩擦声却小了很多,声音显得更加短促,刚刚走近弩营训练场,四周尽是悦耳的妙音,这声音估计世间只有大宋的弩军才会有。
当铁箭破空声传来时,也是所有宋军在军阵中最安宁的时刻,敌军收到毁灭性打击,而自己却可以毫发无伤的坐看腥风血雨。
“掠川!”
“将军…停止射击,众将士!参见将军和监军!”石鑫一看李现到来,连忙挥停弩箭发射训练,两千人整齐划一地将弓弩中的弩箭取下,将弓弩背于背上,在都头们的号令下,转向李现,单膝下跪,单手拄地嘶声大吼。
“拜见将军!拜见监军!”
声震四野,响若龙吟,袁德海惊得两腿一软,在这威势之下竟是有些站立不稳。
李现沉声抬手道:“众将士平身!继续操练!”
“谢将军!”袁德海听得又是一哆嗦。
李现冲石鑫招招手,让他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