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龙很年轻,但是他眼神平静而深邃,言行举止沉稳得体,盼顾之间散发着无形的威势,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年龄,而将他视为一个真正的对手。
童贯看见祝龙后,马上就丢掉了糊弄他的想法。
他本来打算什么条件都接受,先从这里逃出去再说,回去之后翻脸不认人。
但是他见到祝龙后,马上明白自己的想法多么可笑。
祝龙绝不是那种容易被骗的人,如果让他觉得自己是在糊弄他,恐怕招安的事情就黄了,自己的命运也就完了。
深吸一口气,他调整好心态,迈着方步走到一边的空位后,慢慢坐下来,程万里坐在他的左手边,何师爷坐在右手边。
他打量对面祝龙左右的两个人。
一个中年学究,白净皮面,稀疏的山羊胡须。
一个是唇红齿白的英武少年,剑眉星目,英姿勃勃。童贯不由得暗暗赞叹,反贼窝里竟然有如此英雄少年。
程万里向他介绍,学究是祝家庄的军师吴用,少年是祝龙的胞弟祝彪,也就是他带着三千人马大败刘延庆两万大军,这令童贯更加高看祝彪一眼。
“童枢相,最近吃住都还习惯吧,若有不周之处,还请见谅!”祝龙虚情假意的客套说道。
童贯嘴角抽搐两下,强笑道:“很好,一切都很好!”
“童枢相满意就好!不妨多住几日,在下还没有好好向童枢相请益呢!”祝龙虚伪的假笑道。
程万里插嘴道:“是啊是啊,祝大官人一向十分敬仰童枢相的!”
祝龙点点头,道:“在下虽然一介草民,但素怀忠义,一心想要报效国家,只是命运作祟,阴差阳错,才与朝廷对抗,犯下大错,还请童相大人悉知!”
“祝大官人既然忠君爱国,有心改邪归正,老夫十分欣慰,若能玉成此事,也是一件美谈!”
童贯一副欣慰的模样,道:“不知祝大官人有何要求?”
“祝某身为东平府人,故土难离,有心造福乡梓,愿意永镇东平府,为朝廷分忧!”
祝龙一脸大义凛然,让童贯嘴角抽搐。
哼,年纪轻轻,脸皮就如此之厚,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童贯面露为难之色,道:“祝大官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志向,令人佩服。只是东平府离东京不远,漕运要地,即使老夫全力斡旋,也未必能说服皇帝和朝臣啊!”
吴用突然开口道:“不知童大人有何提议?”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温和平淡。
“这个——”童贯终于知道祝龙的难缠了,他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好糊弄啊!
他倒是想先随口答应,然后回去就翻脸不认人。可是他不敢,要是被祝龙他们看破心思,后果不堪设想。
童贯沉思许久,道:“那老夫就直言了!按朝廷惯例,祝大官人若想在东平府为官,恐怕只能担任都监之职。”
祝龙三人脸色一变,在他们发作之前,童贯连忙道:“老夫也觉得这太委屈祝大官人了!”
“那王焕也曾经是绿林豪杰,如今不是贵为节度使吗?”祝彪突然冷冷道。
在上次的战斗中,王焕先后大战林冲、鲁智深、关胜三位祝家军的顶尖高手,他的武功已经得到了祝家军的公认了。
而且他在乱军之中,杀出重围,脱身离去,可见其武功之高,战场经验之丰富老辣。
见祝彪提起王焕,程万里出面解释道:“三官人有所不知,王焕虽然当初落草为寇,当并未像贵庄一样攻打州府。而且他投靠朝廷之后,投身边戎,作战勇猛,屡立战功。”
忽然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然后接着道:“节度使一职虽然品级很高,但只是寄禄官而已,并无实际职权,作战则起用,无事则回家待着,若论实权,还不如知府!”
程万里的话里有三重意思,一是祝家庄攻打州府,大败官军,罪行深重。二是没有像王焕一样为朝廷立功,童贯不好替他们要官。三是知府职权太重,他们配不上。
“哼!”祝彪脸色一边,阴沉道:“王焕也一定没有像我们这样生擒过朝廷大员!”
此话一出,童贯和程万里都脸色难看起来,再一次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程万里还要说什么,童贯摆摆手。
“知府一职,从来都是文官担任,这是本朝惯例,别说本官,就是皇帝也无法改变,否则会受到群臣一致反对!本官就算答应了,也无法办到,那等同是欺骗祝大官人!还请祝大官人另提条件!”
“那就节度使吧!”祝龙眼睑低垂,面无表情道。
童贯面露苦笑,“节度使虽然是虚职,但也是从二品,算是武将的顶尖了!就算我有心,也无法许诺!”
虽然一连两次被童贯拒绝,祝彪发怒了,站了起来,双手扶着桌上,身子前倾,气势咄咄逼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童大人,你是看不起我们吧?”
“你深得赵官家信任,掌管兵权二十多年,权倾朝野,多少大将和知府都是出自你的门下!”
“别人不说,这说位程大人吧,他本来不过是贵府的一个门馆先生,得到了童大人的赏识,一路高升到知府之位。”
“当年的苏大学士那么大的名气和学问,都熬了十几年才当上知府,感情程大人比苏大学士还厉害?”
“还有酆美和毕胜,就那点本事,都能当上飞龙大将和飞虎大将,若不是童大人,他们当个指挥使都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