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散了仆从书童,独自一人通过幽深的小径来到这座夸父城,其间有许多经历让他觉得莫名,偶然之间,甚至生出一种自己来到另一座时空之感。
不过这样的念头自然只是片刻便被他抛诸脑后,陈道师毕竟只是明朝的一位读书人,未曾受过现代网络的熏陶。
“我自然是陈道师。”
面对众人殷切的目光,他平静回答,很坦然,这样的模样不似作伪,自然,也确实不是作伪。
只是本该轻如鸿毛的一句话,却惊起惊涛骇浪。
“是道师!道师到来了!我夸父城将要改革,变得不同!”
有人喜极而泣,陈道师依稀瞧见是位老者,老眼昏花,怦然跪倒,一滴滴眼泪砸在地上。
“改革……”
少年听得心头狐疑,这样的词语未免太重,让他心头犯起了嘀咕,
“昏暗蒙昧的时代结束了,道师传道,昏暗黑夜中有了光明!”
“传道……”
这个词陈道师轻轻吞咽了一口唾沫,愈发觉得古怪异常,皱着眉思索片刻,摇头一笑道:“这城里的人倒当真是好客……”
他毕竟只是位苦读了十几年书的单纯少年,还未曾经历过人间险恶,若是换一位老谋深算者,恐怕此刻便已经看出了究竟。
在众人的簇拥下,陈道师缓步入城,让他觉得古怪的是城里不论孺子老朽都健步如飞,精气神健硕,甚至让他回想起了曾读过志怪里的修道之人。
“里所写当然是虚假……我须得静心,不要入了魔障。”
他提醒自己,里的仙人鬼怪自然惹人向往,但若是太过沉浸以至于不能分清现实便不再是一件好事,自己近来已经有了这样的征兆,这实在值得警惕。
“你……当真是陈道师?”
就在这时,远方的高楼里缓步走来一位锦衣华袍的少年,是那位白家的公子,他望向陈道师的目光透着惊疑与阴沉,与其他人明显不同。
他没有称呼道师陈青山的本名,因为那是天大的亵渎,无人可以在人前直呼道师之名,缺少那样的资格。
而他若是询问眼前这少年是否是陈青山,自然便可以轻而易举得到答案,这位糊里糊涂自明朝而来的少年眼中的世界是灿烂阳光的,不至于升起半点防范之心。
“自然。”
陈道师回答时皱起了眉,实在不能理解这样简单的问题为何要回答第二遍。
他来做的是教书先生,不是什么有油水或地位的职业,谁会闲着没事冒充一位教书先生?这门口众人的盘查,当真是不知所谓,当真是……奇也怪哉。
“陈道师……”白家少年喃喃,目光死死盯着陈道师,与其他人不同,白家与少年道师交际很深,对其外貌自然也更加熟悉。
“如何?”有世家望族的弟子轻声在白家少年耳旁询问,暗地里摩拳擦掌,毋庸置疑,若是得到否定的回答,他便会在下一刻捏下陈道师的脑袋。
白家少年沉默半晌,忽然呼出一口浊气:“很相似……”
他没能给出确切的答案,然而这样的回答已经足够让世家门阀的弟子们心头一沉,连白家少年都如此说,恐怕这位“陈道师”的身份是确凿无误了。
“他竟活着回来了……这……这可该如何是好?”
来自秦家的少年公子面色惨白,他出自的家族体量虽大,但还远远比不上白家这样的庞然大物,此刻忍不住偷偷瞄了陈道师一眼,只觉得这位悠然自得的白袍少年面对仇敌也面不改色,笃定亲切,不曾露出半点怨恨,定然是不可招惹的非凡人物,一刹那心头都在发颤:“偷袭道师一役,我秦家出的力不大,若是送上我手中那件宝物赔罪,兴许能逃过这一劫……只是……那可是我族那位亚圣遗留下的东西……”
他却不知,陈道师对夸父城中所发生之事一无所知,自然不可能露出所谓“怨恨”。
这位秦家公子的念头若是被外人知道了,恐怕非得引起惊天的骇浪,世家大族竟然要向普通人赔罪,甚至须得付出家传至宝才能让其息怒,这样的先例从未曾有过,必然要惊掉无数人的眼球。
然而此刻有这样念头的,甚至不止秦家公子一人,世家大族的公子们低着头蹙眉,都在思索,权衡着利害。
唯有白家的公子皱起眉头,这样的情形很是不妙,世家大族是超凡脱俗的人物,他们若是向普通人低头,那么礼崩乐坏的时代便要到来,一切规矩都要乱了套。
眼睁睁敲着陈道师优哉游哉越走越远的身影,忽然之间,一个念头猛然在白家公子心头升起。
“是了!”
这念头让他呼吸变得粗重,眼眸里都流露出精光。
“若是动用这个办法,一定可以分辨出真假。”
可想起后果与代价,他又有些踌躇,难以下定决心。
“若是失败了……”
想起失败的代价,他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颤:“我当真赌得起吗?”
“已死之人,如何能够复生?父亲说亲眼见到了他的尸体,一定不会有假!”
终于,白家公子狠狠咬牙,下定了决心,他抬头看向陈道师,霍然开口道:“你的话当不得真,谁能知道你当真是陈道师、而非奸人假扮?你可敢……
说到这里,他轻轻